你說我說:這個世界怎麼還值得活(下)
我不是個無神論者。
我的生命走到目前這一步,已經可以見鬼,也曾經感受到善靈的存在,於是就無法再走回普通人的感知裡面:因為已經徹底的不是了。
然後看這本書。作者夭壽厲害,深入淺出講了讓一般大眾都能理解的道理,然後就談到罪惡感。作者說,上帝事實上不希望你有罪惡感,他希望你跟雪一樣白,在靈魂任何一處都沒有罪惡的汙穢,「事實上,他為了原諒你所做或者將要做的任何事情而死在十字架上,希望這樣你之後就永遠不用再為了要有贖罪的感覺而痛苦,希望你不再悲傷」。
我看到這樣一段話,開始無預警的流淚。默默的、激動的流眼淚。感覺體內有個東西鬆脫掉了,永恆的,不是從外被碰觸到,而是從內被碰觸,我在一個前所未有的狀態裡哭,那個狀態裡我完全,難以置信的安穩與和諧,我感覺自己變輕,有個東西就在裡面完全的消失不見。
哭出來以前,我不知道這些事情對我傷害有這麼深。
我不希望恨人。我發現即使看到這麼多的殘破和惡,我仍然不希望恨人,不覺得誰該死盡。然後發現,有一個人也這麼樣的悲痛此事,他沒有在岸邊看著滅頂的我,而是跳下來想要救人,如果有一個人必須在水中,那就會是他而不是我。他會替所有人在裡面。
好像可以鬆開長年以來,我緊握不放,那樣不甘心的結,回到這個世界上,我深愛人類這個種族,可以的話我希望所有人都要幸福。可是我不能明白,世界上為什麼存在著這麼多的惡,就是有這麼多的惡要給人,為什麼就是有人得為他人的貪婪和自私付出代價,我不明白為什麼就是會有無辜的人要承擔別人的惡意和摧毀。這傷害我很深。這個存在也懂此事,他說,「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感受到這個人對人世的深愛。
世界怎麼還值得活,不過就是感受到這個:有人如此深愛這個世界,還在拚命的想要替他人做更多的事。
我喜愛的小說家,能感動我的小說家,每個都在寫人生的殘暴,每個都在叫喊,他們同樣不明白為什麼世界上就是要有這麼多不公不義的滅事存在。柳美裡說,如果可以她不要這個名聲,她不要二十四歲就成名,(村上龍成名也是這年紀),她想做一個普通人,有自己的家做某人的妻子,就這樣沒有人知道的過完一生,這話是在她三十三歲時說的,經歷過大鳴大放全國皆知的時期,柳美裡說她寧可不要這個才能,想要一個圓滿的人生。
人生到底在追求什麼?用筆肯定所有邊緣者的小說家,在寫了那麼多殘破以後,大家究竟想要看到什麼?村上春樹最景仰的小說家杜斯妥也夫斯基,他的回答是在神面前懺悔自己的罪,(這個神我不覺得是人格的神,神是一種「狀態」),在生命本源前、一切萬有的那個源頭,請求回歸。我覺得最後不過是這樣,不過是成英姝講的,小說家的使命在於,「指出天邊有一道華美的光」。
這和奧修、和達賴,和耶穌做的有何不同?
且我不覺得這三位是否定人的殘缺和黑暗的。(雖然書面資料顯示第一位和第三位貌似如此) 對人沒有深愛,是不可能終其一生努力,也想要別人的好過的。對人沒有深愛,是不會想要別人解脫的。
生命達到和諧圓滿的人,只要站著就好像會發光。達賴是這樣,許芳宜也是這樣,(許是藝文界出了名的放光者),我看了一下撰寫祕密:失落的寶藏的作者,他本人也是這樣。承認了自己做為這個世界的一部份,想要使世界更好,於是自我就不再那樣高吧,不是失去自我這說法,而是更謙卑的容許能量經過,如果有一個更善更大的存在想要使用人,就給該存在使用。
我是在接受自己可以是個通道,完完全全的是個通道,回復安穩的。以後的路我還是要自己決定自己判斷,可是這不妨礙我還是個通道的事實,我想要生命更善,存在也希望生命整體更善,是沒有違背的啊。我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