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書版本《女英》第二章(2/22更新)
章二
日光消隱。
硝煙熱怵怵的飄起來時,大地又搖了一次。
敵將的影像有一瞬間的傾斜,市丸往下看。彷如一種斷裂似的空白飛散耳旁,蝕人,沒有聲音,只知副官進了自己與市丸的戰局。日番谷是徹底被驚嚇的了,回神便想罵她,他是未曾對人這麼凌厲了,然而眼前徒剩市丸。
休戰的瀞靈庭裡,傷者、飢餓者數以百計。他們忙於填食,或忙於休憩,在各種可以找到補給的地方群聚,但市井無聲。
日番谷出門時,感覺有些恍惚。隊舍搖搖晃晃的後退了,它本該硬挺嚴實,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上任以來,他的隊伍沒有人損。隊員們信賴且景仰的紛圍將他裹在和煦的庇護中,使他語音鏗鏘,目光堅定,知道投注他的眼神忠實、穩當,且牢固的在現實裡長大,是現實沃育的血肉,它們壯大溫暖可以碰觸,效忠於他,可以擷取,但此刻曝曬在鐵血似的日照下,成為寒灰的、舊舊的一小點。
從四番傳來了燃燒藥草與香脂的味道,搖曳在薄曦的微光裡,有著沁人的暖意,日番谷在踏離救護室時,鬆了一口氣,感覺那些擁有彩度的氣味們紛沓而來,如潮音,雲靄,那麼悄聲而細微的。
卯之花說,松本已經脫離險境。
卯之花說日番谷隊長,我只知道一件事,除非你有間隙,松本才能進戰局。他臉色一白,無法言語。卯之花沒有責問,只是分析,我知道隊長不防松本,所以她能進戰局,說你有間隙並不公平,但如果隊長一直不能決斷,那麼松本還會再替你擋第二次,不論今天誰拿刀劍指向你。
空氣中分不清是什麼聲音在響,或者不是聲音,只是一種很輕、細緻的振動頻率,像昆蟲撲著透明的翅膀,要騰到哪裡去。
他聽著,閉起酸澀的眼睛。
那些是忘不掉的,當時日番谷的臂膀承擔的沉重、嬌弱的負擔,是副官的身軀、死霸裝及斬魄刀的重量全部壓了下來,儘管這樣抱著,整個人也像要沒有了。似靈魂離體,人要回歸一具肉身的淨值,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她就要走遠了,他的手臂越漸只能受著自己的溫熱。
還是今早的事,他率隊前往現世。作為一個副手,她始終緊隨他身側,存在屆乎一甲子,這種存在感近乎他本人的存在,而此時,她已給人粗暴的、活生生的割裂出來。
副官的退役,像被刨開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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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番交接的梆子聲剛在暮色裡化開,篝火便一蓬一蓬地燃起來,沉墜在黑夜裡,有特別的懸浮感。日番谷尚未入院,獲報的女孩便跑了出來,驚喜的說,是小白!使他不禁嘆息,並不忘繼續教育,說是日番谷隊長。
做為第一批傷癒返隊的席官,雛森是幸運的。當時給吉良救治的她,斷斷續續的對日番谷說著話,不在意他砍傷她的原委,不在意自己是否存活,她玉白光潔的額與臉孔微微偏著,有著不在此世的朦朧,微光照在她的臉上,一股不可名狀的冷意莫地懾住了他,女孩說即使這樣,我仍然盼望著瀞靈庭有一天可以原諒藍染隊長,小白也可以原諒他,這樣的我,是不是不適合做副官了呢?
是時透著寒意的雛森的臉,像在黑暗裡淡去的花容,濃淡不具,此時卻明媚纖秀的暖著,肌膚透著愉悅的光彩,她一手揀著煤爐的火,一手捧來滾燙的茶水,是鎮日時的模樣。
「我去看過妳的報告了,復原情況很好。」
「沒事啦!早上我還去出了任務呢,不會特別累,」雛森頷首,唇畔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吉良的醫術真的很厲害。」
「當時在戰場上……」
「嗯?」
「讓妳受傷,我很抱歉。」
「小白不是已經道歉過了嗎?在戰場上……」雛森細細的說著,臉龐有著撲朔迷離、彷如夢境的神情,突地笑了起來,「別的人我不知道,但如果事情是小白做的,我想一定是已經盡了全力了。後來吉良跟我說,是藍染隊長讓你中計的,連其他隊長們也都中計……算了,這些就不要再提了,現在至少是休戰的……」
傍晚五時,五番的食堂人聲鼎沸。
他們在勤務室內飲茶,聽熱鬧的人聲傳來,划拳聲、勸酒聲,還有歌舞伎座勞軍的節目緊鑼密鼓的聲響。庭園的寒瓦牆外,宣傳隊一隻隻彩布招的旗幟在街上擎了起來,給風吹脹了身,像胖大的腳步步踏,在晚歸的人群中顛簸的行進著。日番谷一瞥,便怔了,彷彿在人群中看見她,頭戴花笠的遊行隊伍過,她在鉾車前頭,斜挑著漫不經心的玻璃灰色瞳孔,艷麗放肆,扎人的色彩,是潑墨紅的。
「日番谷君還有事?」
雛森擔憂的嗓音傳來,他回過神說沒有,心跳卻慢了一拍,像外遇的丈夫,不知自己有今天。
他花大半輩子守護的少女,卻在戰場上讓自己砍傷,不論原委如何,這都會讓他崩潰,他也曾是的……但沒想到再次面對著,卻空蕩蕩的。她還是他最重要的人,超出了想法和行動之外,有什麼在那裡,日番谷感到一股接近空白的疲憊,感覺不到現在的自己有什麼感覺。
是太累了嗎?
窗外的戒備鈴匡哴匡哴的發響,像大限,趕著什麼似的,怵目驚心的發散在空氣中。雛森聽著,有些不安。日番谷在她面前從不閃神,今晚的他,人在這裡,卻也似不在了,像死了,只有軀體給抬了回來,她要弔唁,在白花花的簾幕下喊他。
「日番谷君……最近也還好嗎?」
「沒事。」
「怎麼說沒事……」雛森有些落寞的垂著頭,抿著唇,口氣相當猶豫,「我聽總隊長說整治空座町已經開始了,明天就要正式發布消息,他內定的指揮官就是你,什麼都可以……你不提嗎?」
「抱歉。」
日番谷聽見自己說抱歉,不知道為了什麼而抱歉,他們多年來相濡以沫,在這一夜卻不復既往,還是他終於看見事實如此──雛森回到姐姐的身分去了;不知他的心思,沒有他的空間。
他們說了一陣子的話,日番谷起身離開五番。
篝火在夜路裡煌煌熒熒,像流動的光的河脈。
卯之花撥給十番入院隊員的院落裡,日番谷聽見笑聲。
是五席蓼科與四席人見。
蓼科和人見僅可能的克制著,最終仍然大笑了起來,四席為此立刻張了消音的結界,外頭再無聲響,但日番谷讀那靈壓,總共有五人在笑,是蓼科、人見,女隊員真船和前村,以及男隊員牧山,負傷的御手洗則是鬱悶的那一個。日番谷尚未走到房舍旁,已見七席從病房內探出頭來大喊隊長在這裡!在這裡呀!
日番谷走到七席那一間時,本來就在那一間的、或者是來探班的十番隊眾紛紛圍上來,有人取笑說櫻井你說話也要說清楚,是你在這裡又不是隊長在這裡,嚷什麼「隊長在這裡呢」?幾個隊員也來關懷日番谷,問身體是否已經沒有大礙?鬧哄哄的場面裡,日番谷回話著,像在尋常時刻的十番,圍著他的人說著話,離遠些的則在打鬧,通常是松本帶頭,從東邊追人追過去,被追的鬼吼鬼叫,又從西邊狂奔而回,是櫻井奔到皆川身後,皆川保不了人,櫻井再奔至日番谷身後,苦著臉說隊長,你一定要救救我。
現下,日番谷無奈的看到七席又在追打御手洗,把對方快要好的傷口打出血來,使女將們咯咯笑成一團,直罵櫻井,你肯定會被卯之花隊長給宰了,到時我們就把你晾起來當配菜,得其他男性黑線滿臉,簡直一屋子混亂。笑鬧聲中,牧山靦腆的微笑著向日番谷說,您不必顧慮我們,去看看副隊長吧。
日番谷踏出房舍時,陽光照眼,遠近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透明的蒼空,亮澄澄的。
他在四番看到了他的副官。垂燈圓圓一大盞,一缽亮,她給那光浸著,像要糊了,日番谷心頭一陣擰,更多的是沒有真實感的恍惚,支垂吊燈下,她的臉龐沒有華貴感,沒有戰時冷肅,松本側臥著,已經睡深。她給白單覆蓋著,四肢柔順的收在布團上,裹在素潔的長絆襦裡的她,依舊馥郁艷麗,長髮盤繞在她纖長脂白的頸畔,像豐美的水岸,他知道自己現在不該想這個,抿著唇,他瞪著那唯一一只外露的、易折的手。他想握她。
日番谷在她布團旁坐了下來。
戰時在他面前擋刀的,如春蔥般豐嫩、卻略顯蒼白的手,指尖素白,半月形的指甲一簇簇開在修長的指節上,不染蔻丹,不生煙塵,隱約透著樸素的、盈盈的粉色,給常溫護著。可能在睡夢中仍不安穩,她的髮給汗濡濕了,但他不能拾,不能拭;他知道自己不能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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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四番寂靜無聲,但她先於身體運轉,這個舉動,使整個世界還沒有捱到松本的身邊來。好似在戰場,但現在不在了,蒙昧將她層層包裹,松本什麼也不辨別了──你不消化,等於事實不存在;它不會變成你碰得到能夠瞭解的事實,進入到你的生命裏面來。
房間給月色浸著,人像另一個世界裡的人。她環伺四周,然後在一個物件上停了下來。
那是刀鞘。
刀柄星輪狀,但那不是她的刀。她前傾,伸長了手去搆,但她停住了。
他雙手交疊的倚在床榻邊,靠著牆,已經睡著了,在光裡還是那張臉。平時自顧自冷著,但現在不了,那雙近似鳳目的眼瞳歛了起來,他在假寐,又或許不是淺眠,是真的在睡,松本不知道,她翻身下了床榻,靠近他,才知他是真的沒有了知覺。
連他也睡著,整個瀞靈庭又靜著,太妖異了。戰局似乎是止了,有沒有贏她不知道,那些吵著荒謬著的爭鬥,現在至少是遠遠的。松本感到一陣莫名的忐忑,像給扔到了另一個空間,只有眼前的隊長跟著她過來。
她想摸他。
這衝動來得如此暴烈鮮明,其中還帶有別的沒有名目的企圖,松本忍住眩暈,動他呢,在他最沒有防備的時候,這舉動連她自己也失笑,這種時刻極適合尋仇,特別在他說了那些話之後,松本問自己,如果不要管任何人,這一刻的真實也不會有人知曉,她自己的心意呢……?
映入眼簾的影像有一瞬間的搖晃,但松本看清楚了──
那是雙極。
那件事很久了,它沒有過去。
那混同了淡漠與性感的臉,現下完全靜止。世界安靜了,世界才把他全數奉還給她,不是這邊滯留他的耳、那邊剽掠他的眼,一點風吹草動都要他奔忙的。外人不明白,向來不是她屬於群眾,而是群眾更要他。她成立的方式是外邊有沒有人要她,她一無所謂,但他之於她完全相反,是外邊的人喊他,他就要扛,她怎能看得下。
他看來疲憊,羽織涸血斑斑。那腥血氣靜默著,她以指腹沾了些,沒沾起來,松本捱近他,這麼近的看著,使她趨於完整,也趨於陌生,不認得目前的這個自己和眼前的人,這異化的感覺,讓她的心又熱又苦。松本感覺手心出了汗,冷的,血液灼熱,又像要化了,週身充滿了相依為命與應許的氣氛,那樣窒人的溫暖著甜蜜著。注視著一個比誰都要貼近她的人──除睡時各自走回居所外,其他時間始終在一起的。
「……松本?」
沒有睜眼,他在喚。她按下情緒問,怎麼了?
「……夢見妳受傷了。」
她順從的胡應著,「你一定是作夢了啦!」
「……跟一個實力不及妳的敵將對敵,是不可能受致命傷的。」
那名敵將的實力明明就強得離譜,這回她有了微笑,承受得心疼,松本振振有詞的朝他洗腦著。
「那可是我選的對手呀,所以我沒有受傷!你一定是看到別人了啦!」
「……也不可能跑到我和那渾蛋的戰局裏面來。」
她笑了,笑聲震動胸腔,不知道他這麼嫌惡銀。
然而以什麼立場呢?他夠格做她的父輩,氣度付出為她考量……沒有人能夠超越他,松本是知道的,但他們不是父女,也是他們共同的默契。她在王印事件所揭露的情感,令自己大為震懾,使這個男人幾乎是她的男人,這是無從閃躲的。這樣一個意志的靈魂,卻給封裝在介於孩子與青年的半成熟軀體裡──她唯一一個最親密的男性,也是她的長輩、搭檔,然而他以上皆非。開戰之前,他說了一些話,然後他移動了。
她該笑嗎?還是哭呢?
自他踏入仕途以來,直至今日,唯她取得了這個男人的所有。
關係層層構疊,卻無法使他們分開──找不到精確稱謂使他們回歸個體,一個軀體盛裝一個人,那該是個怎麼樣的裝法?混沌依舊,但已是完整的了。
隊長未曾說過愛,但已不是那個程度的問題。他們之間早有一個巨大的共有物成形,她已在那個變動的旅程裡了。不是她能決定自己是否要他,又或者出自於他的選擇,他選了她,松本知道都不是的,這份未知在他們雙方之上,而那未名的,甜美與寧靜的感覺正緩緩擴散開來,令人感到脆弱。
曾在和京樂、檜佐木、吉良、斑目及綾瀨川等聚眾飲酒的時候,戀次先地獄蝶來報,對斑目與綾瀨川道「更木隊長指示十一番隊出擊」,轉頭面對她說亂菊小姐,妳的隊長這次做了先遣隊,正在等著妳過去。
戀次,是日番谷隊長。拿起愛刀,松本糾正著。
啊啊,抱歉。阿散井面有愧意,未久仍是一句:不過亂菊小姐,隊長總還是妳的吧。是時松本笑了,也不計較,知道這句話存有語病。
後來松本意識到,之於斑目,她對己隊隊長可說是與其相比毫不遜色的忠心,立場是相同的,但在酒友間只有日番谷隊長會變成「她的隊長」,是時松本也不深究,大派的她,打算讓事情就這樣過去。
討厭,我們番隊的正副隊長感情好到有人心生羨慕了嗎?
席間松本大發嬌嗔,卻換到斑目「開玩笑」的回應。綾瀨川笑了一笑,他說日番谷隊長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而我們能夠知道他是這樣一個人,只因他總是不負妳所託。不可否認,松本那時候感到訝異,使她微微張著嘴,好一段時間沒能開口再說半句。
「比如說要到現世偵查那一次吧,雖然我的理由是我也要去,但瞭解十一番隊的人都知道,能和一角搭檔的人,就只有我。」綾瀨川端起酒盞,輕輕搖晃著酒液,「所以亂菊小姐,妳說要去,基於任何考量,總隊長是不可能讓妳去的,妳的定位不像我們其中任何一個那樣明顯,而護庭十三番不會允許浪費人力,尤其在三個番隊失去隊長,業務因此吃重的各番隊……少了任何一位隊長,都會給其他番隊帶來困擾。因此山本總隊長對戀次說的是,他可以挑選任何一個非隊長級別的夥伴,一同前去現世。」
「但亂菊小姐跟日番谷隊長沒說幾句,十番就接到正式調令,」戀次笑了,「很令人吃驚啊,例如把自己本應處理的隊務交託其他隊,必須取得其他隊隊長同意,說服上級也是一關,日番谷隊長卻在一個晚上全數辦妥。這一位的效率和魄力一直是讓我感嘆的。」
本來去不了的,松本明白。
那陣子她飲酒,是喝得多了。對隊長沒有一句解釋,只說了聲她想去,那是胡話,沒有當真的,能不能實現其實她並不特別在意。
可是,他在聽。
到了現世他的立場反而最艱難了啊,她們尚有寄住所,他則沒有安身地,雖他不討厭人群,卻也不會想要主動接近。不喜動怒,喜好安靜;沉默寡言不會說好聽話使人開心,但也不會說話來辯護自己。
……尤其不會因為自己私事,讓她置身險境。
護送王印時,他站在神轎上,面對她的叫喚,只是一瞥,什麼也沒說。
松本想,他一直是這樣。雖然後來知道了,因為是過去私事,所以他無從交代起,以當時的決定,哪怕是開口對松本說任何話,也會讓副官背上包庇隊長的嫌疑,所以他僅是一瞥,緘口不言語。
他們之間不是什麼,一直是這樣一瞥的關係。
擔心這個人,擔心講不出來。要傳達的情感就這麼疊著,就是所有了,然而還在膨脹,撐穿了聲音,使人無聲喑啞。升起風的夜晚,是那天風聲獵獵的雙極之丘,他站著,和那個人一樣的站著,什麼也沒有對她說。她想叫喊,但喉頭給扼著,嗓音給拽破了,是太稀薄了。她生命中重要的人總是背對著她,走了一個,但那位置沒有被空下來,是讓人太無助了,她並不情願它清晰些。
後來,他們接到前往現世的調令。
她想自己去現世別有隱情,只為暫時不願對這世界有所顧盼,有所憶,他明明不知道她和那男人之間究竟有什麼,為什麼還對她的言語較真,取這調令。
「隊長,我不知道你也會犯傻啊。」
那次見到他,松本嗓音甜膩。陪她下水,他沒情緒,反倒是她先開戰,松本自己都覺得莫名得可以。然他聞聲只淡應一句,牽連範圍太廣,哪個番隊都必須調整腳步,僅此而已。
換她眨眨眼,轉得很輕,「但是隊長,我只想去逛街買衣服,你不知道,現世的服飾真是有夠便宜。」
他的言語依舊冷漠,依舊近似命令句。
「每天工作結束後,妳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怎麼會是僅此而已。
面對一護等人,說著像外出野餐般輕浮的言語,在織姬住處大聲調笑,夜深人靜時,松本感到傷心。是的,原以為自己承擔著那一個人,擔得起。她可以沒有需要的等,他可以保持沉默的離去,但事實是,她等不起。
她以同樣的姿態站在另外一個男人面前,她的上司,她的……松本覺得內在有一個地方正在發響。王印被奪時,染血的雪白大氅拿在手上,她聽見自己說:我是該為他還活著感到高興,還是該為他留下大氅感到生氣?面對戀次,她聽到自己說真是的,大家都喜歡不告而別。
松本意識到,很早以前,她已經將隊長和銀相提並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