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滅同人】我愛妳,但我自己不知道。章九到章十二 (義忍)
第九章
在胡蝶忍這裡灰頭土臉,童磨會在情敵那裡揚眉吐氣。從飯堂跑走後,童磨直奔富岡義勇的病房。
富岡的外傷一天天的好了,裂掉的骨頭也日益痊癒。他除了在住院期間看書,也沒有懈怠的活動筋骨、鍛鍊身體,練一些胡蝶忍准他做的運動。
童磨衝來他房間的時候,富岡義勇只套了條褲子,正在做弓箭步的鍛鍊。汗水在他結實的寬肩閃爍著光芒,有如健美先生般的身材無暇可指。
富岡義勇雖然是個有行無市的帥哥,但在這個需要顏值的愛情人肉市場,沒臉沒身材就等於沒有行情,就算抱著詆毀情敵的心態而來,童磨也知道富岡那張臉叫做帥。
「有事嗎?」富岡義勇率先開口。
童磨看向富岡,但富岡連看都沒看他。童磨那個天真沒有情緒的魔力就上來了,他捲動了一種沒有感情的無機質模式來面對富岡。
「聽說你是小忍的男朋友?」
富岡義勇聞聲也不答話,他面無表情的俊美面孔突然微微一笑,像雪地裡的花。
「忍她這麼說嗎?」
童磨聞聲,內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湧出了他無法掌握的感覺。幾乎像殺意,但他不確定。
「她是這麼說,但我不認可,」童磨笑嘻嘻的,天真的面孔狀若和氣,但語意冰涼剽悍,「不要打她的主意哦,這個女人可是我的呢。」
富岡義勇是對人冷淡,但他不是吃素的。
「忍不是東西。她屬於她自己,不是任何人的,這是第一點,」富岡義勇聲音清冷,但那冷冽中有著幾不可聞的鬥氣,「第二點,我和忍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
「哎呀,你是哪位?」童磨溫和的臉孔依舊,但內在某個東西正在高漲,呼之欲出,「這個女人我已經看了四年了喏。從她還在鬼滅學園我就知道她,她入學帝大我常常去見她,我現在並不是跟你打商量,我不喜歡有人——」
「那麼你得到她的心了嗎?」
富岡義勇打斷他。要論句點王或人際邊緣,再或不懂得看人臉色講話,他是經周遭認證的三冠王。
童磨聞聲,那個他無法把握的感覺突然像燃燒一樣,青火繚繞。
「我還沒得到她的心,但那又怎樣?她很包容我,無論什麼時候我要跟她說話,她幾乎沒有拒絕過。」
富岡義勇看著他,冰藍色的鳳眸對上童磨燦爛的彩虹圓眸。
「忍一直對人都好。就算犧牲自己,累壞了,她也不會抱怨半句,」富岡一字一句道,他的聲音依舊冷冽,但裡面有著極堅持的什麼,「我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對忍這麼執著,但是我想跟你說,贏得她的心不是靠努力後奪取,也不是靠比較優劣,它是關於放鬆不費力。」
童磨對富岡一直不正面迎敵的態度非常不滿。童磨的來意已明,但富岡這傢伙卻像一面深潭一樣,面對他的攻擊,只是吸收,那種悠閒不爭的態度極度觸怒他,就好像童磨已經拔刀,但富岡卻遲遲不亮出自己的劍,身邊遠近卻已被富岡清冷冰冽的氣息所包圍。
「你講的話,我感覺非常討厭。」
童磨那張天真的俊臉此時終於不再笑咪咪的,他的彩虹圓瞳上沾著若有似無的戾氣。
「那我就只問你一句,和你在一起的忍,開心嗎?」
童磨確實被問倒了。胡蝶忍每次見他的時候,她確實在笑,但他並不覺得胡蝶忍是因為開心而笑。甚至,他覺得胡蝶忍並不真正想要和他在一起。
「那又怎麼了?」
「如果忍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很開心,無論何時我都會接受你的挑戰。」
第十章
金髮青年離去前,自報姓名。他說,他叫童磨。
這個名字曾經出現在富岡義勇的夢中。
富岡無法做任何思考或臆測,畢竟夢境並非現實,雖然有些夢無法解釋,甚至裡面有著某種程度的熟悉與真實。
富岡義勇覺得自己曾經活在一個百鬼夜行的時代。那個時代有鬼,所以連生存都很困難,但這個時代完全相反,是生活很富裕了,有些人的心卻是空洞的,做出來的行為像鬼一樣。
如何讓人擁有心,富岡不知道該怎麼做。但是盡可能讓自己的行為是友善的,即便面對情敵。
這個時代沒有無法控制的瘟疫,沒有遠古時期的百鬼夜行,但人類遭遇到更進化的存續問題:失落的心,無法連結自己的感情。
富岡能理解為何童磨對忍執著,忍有一顆直率且綻放光芒的心。
每個人都會在生命的薄冰上感到忐忑,富岡義勇也不例外,但他只能相信自己的真實感受,這裡頭的奧妙難以言說,但他此刻只想要這麼做。
在醫院住久了,從不同護士與醫生的口中,富岡義勇慢慢知道關於她的更多事。不同人的口述像紡織絲線,拼湊成織布機裡面的經緯,讓他可以了解,那些他沒能參與的胡蝶忍的歲月。
富岡義勇和胡蝶忍最親近的時期,是他擔任她的劍道指導老師時。高中三年,胡蝶忍曾代表鬼滅學園,角逐全國劍道大賽的冠軍。那是在關東賽一役,面對強敵,胡蝶忍陷入困境。她在賽前把自己鎖在女廁中,那時,富岡前去女廁找到了她。
富岡義勇真心認可她的才華,與她過人的毅力與努力。以劍道來說,如此沒有優勢的身高和嬌小的身軀,先天不足的骨骼發育和腕力,卻一次次不放棄擊劍。他不知道已經為此付出那麼多的胡蝶忍,有什麼需要畏懼。
那時在女廁內的少女,嗓音恍然。她震驚的說「富岡老師怎能來這裡?您的沒有常識也該有個限度!」富岡義勇只是跟她說,他希望她盡情的享受這個過程。在他的眼裡,他找不到比胡蝶忍更努力、更堅持的人,她的意志力和才華都是一種奇蹟,所以不要質疑自己。
富岡從未說過這類的話。但那天,他講了,出自於他的真心。
當時的胡蝶忍聞聲打開了廁所門。清麗的小臉上冒著冷汗,身體微微顫抖,但秀美細緻的面頰流露出堅毅。
「老師,即使是輸也可以嗎?」她問。
「告訴我,妳輸過什麼?全力以赴的態度才是贏,每一次妳都已經如此的努力。」富岡義勇的嗓音沉靜如水,帶著對她的嘉許和肯定,「享受這個過程,不計結果,不減損半分妳的內在平靜,以及對自己的信心,才能是贏。」
最後,那場關東區賽,胡蝶忍擊敗了她從國中時期就沒有能夠贏的對手,取得全國大賽的門票。富岡陪她遠赴首都參賽,在那為期一個月的晉級賽中,她說老師,長久以來我腕力不足,無法創造劍壓,骨架是天生的,很多人叫我放棄。但是你一直告訴我既然喜歡,就去做,用努力彌補,沒有關係。
「國中與國小,每到關東區賽我都會失敗。我聽信了別人說我有先天缺陷,覺得劍道就是這樣了,不用前進也沒有關係。可是進了鬼滅學園,你陪我練劍,你指出我的缺點,從來沒有要我贏,只是希望既然我愛劍道,那就不要放棄。」
富岡義勇從來沒有看過胡蝶忍哭,即使在他不留情面的對擊中,胡蝶忍被打得節節敗退,她也沒有抱怨過半句。
面對富岡的指導,胡蝶忍從不喊苦。但在最後一戰,她打敗對手,裁判宣布胡蝶忍奪得全國劍道大賽冠軍的那一刻,少女第一時間就往後轉身,越走越快,最後用跑的,一路奔向他。
那一刻,富岡自己也很激動。他不由自主的往前移動,少女一個箭步就衝到他懷裡,等到終於可以親手抓到他的手和襯衫上衣,胡蝶忍當場眼淚潰堤,那張秀美精緻的小臉完全的湮濕,纖弱而透明。
心中漲滿感情的時候,是無法言語的。只能用跑的、用哭的、用緊緊的抓住,當他用自己的臂彎第一次擁抱住她,胡蝶忍在富岡義勇的懷裡大哭出聲。
長年的委屈、遺憾與不甘心,都可以在這個片刻釋放殆盡。她再也不是那個選擇放棄劍道的胡蝶忍,她已改寫劇本,為自己創造奇蹟。
她再也不需要放棄任何一件事,只要她真心的喜歡著。
牽絆很早就開始了。一種無須言語卻油然而生的熟悉感,讓他理解著她。而這份情感,牽繫著他的心。
◆
白天諸多種種已然遠去,帶著心靈上的寧馨入睡,富岡義勇又進入了那個夢。
黑暗中趕來的後勤部隊,為首者說胡蝶忍長期服毒,只為殺敵。
富岡義勇在夢中,隨著最後大戰而嚴重負傷,住進他過去每次療養傷勢所熟悉的院落。院落的美麗負責人已經凋零,而那位生還的女孩子哭著說,到了後期,胡蝶忍痛苦不堪,連好好吃飯都很困難,但她拼勁全力,就是要變成劇毒,成為誘餌,讓敵將吞噬她後毒發身亡。
他感到了痛。
風很安靜,水在湧流,不是自己戰時的傷口,富岡義勇感覺自己的全身都在痛。
內在湧起了無從解釋的怒意,和另外一些他所無法辨識的情緒。比先前自己命在一懸的死鬥更為陌生的情緒,排山倒海的在他的內在爆發了。
後悔嗎?遺憾嗎?這層層的情緒背後,到底是什麼?到底是什麼擰著他的心?
撕裂心口的劇痛,讓富岡痛醒了。
醒來那一刻,知道這是夢,但湧出的情緒如此真實,叫囂著要他清醒。
臉上有些冰涼,富岡一摸,不確定那是汗還是淚。
心口疼痛令他臉色發白,富岡義勇當機立斷,他按下救護鈴。
意識昏迷的那一刻,他只想著必須止損,不能讓她擔心。
第十一章
中夜的醫院燈火通明。北棟醫療大樓揚起一陣忙亂後,又回歸闃寂。
富岡義勇的情況,宇髓天元接住了。
坐鎮值夜班的男人,健碩頎長的身材閒適的坐在辦公椅上,修長的雙腿安靜的交叉。
男人拿著報告書在翻閱,出色的美貌在夜燈下淡淡沉著,沒有剛才指揮調度的張狂外放,銀髮在燈光下泛著凜冽的清光。未久,他將手上卷宗往桌上一丟,抽筆在紙張上寫下批註,即按下呼叫鈴,指示護理長來他辦公室一趟。
對於富岡這個人,宇髓也有某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但這原因並不僅止於他和富岡蔦子是高中同班同學。宇髓和富岡從來沒有同校過,但富岡的威名很盛,是透過不同時期他的學弟們傳來的。
宇髓天元練的是西洋劍和拳擊。男生之間對於誰打架最厲害,總此校傳彼校,一個區域或者一個縣的強者,橫豎數來就那麼幾個。當名聲傳開了,收下的戰帖和挑戰就如黑潮一樣源源不斷。
富岡義勇是拿著竹劍就能以劍壓戰勝真刀的奇行種,宇髓天元即使沒有跟他同校過,也從別人口中聽過這號人物。跟富岡對戰過的學弟曾形容,富岡感覺不到鬥氣,同時捉摸不到情緒,他的呼吸綿長深遠,輕巧的幾乎像是沒有,可是他怎麼動作,看不清楚,太快了,只一霎那,就將人制伏。
宇髓天元對於富岡這號人物,一直抱有純然的興致,但畢竟生活沒有交集,就把它扔到腦後。直到這次在醫院看到富岡,宇髓才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學弟們跟他形容過的富岡義勇。
不是劍氣,也不是鬥氣,不是那種顯而易感的東西,而是領域意識。當宇髓天元踏進富岡的病房,他會感覺到自己被淡淡的偵測和碰觸到,好像有一層水的薄膜通過皮膚,四處遊走,確認此與彼端的距離,那是一種非常精微的感覺。
富岡本人也是一樣的,神情淡漠,但是他的身體是十分警醒的,即便當個病人,他也像野生動物那樣的警覺且辨識清晰,宇髓每次踏入富岡的病房,都有一種「踏入某人領域」的警覺感,在他們玩擊劍的人眼裡,確實是高手等級。
按下救護鈴的富岡義勇,那種狀態讓宇髓天元十分興奮。明明因為不明原因陷入昏迷,可是當宇髓踏入富岡義勇的病房,那種周身遊走並且像是活著的空氣又一湧而上了,好像是活著的水氣在辨識來者,即使瀕臨意識關閉,但身體還是醒著。
何時可以跟此人單挑,憑實力獲勝,把對方打到住院,是件想來都血脈賁張的事。宇髓天元在醫術上細膩穩妥,帶人豪邁大方,卻在體育競技上口味很重,簡單粗暴。
宇髓天元在西洋劍初露頭角的時候,國內前十大財團‧產屋敷曾派人來找過他。
那是一個有著月亮的夜晚。及肩短髮,穿著暗色襯衫與西裝褲的年輕男人朝他走來,第一句開場白就讓宇髓天元印象深刻。
「你一定不記得我了,這個時代也沒有鬼了,可是你是戰鬥天才,而這樣的才能需要亂世來實現它的銳利和價值。」看起來極瘦且文靜的年輕男人笑著對他說,「選個你所喜歡的體育競賽去拚搏吧,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比賽,你想請教練,你能走到什麼程度,產屋敷財團將全力支持你,希望你能夠在太平盛世感到內在真正的平靜。你的戰鬥天賦,此生將成為磨亮你意志的劍。」
明明不認識對方,甚至聽不懂對方在講些什麼,但只是聽著對方的聲音,感受對方極其友善的存在,宇髓天元有一種心口觸動的感受。
年輕男人是產屋敷集團的繼承人。見面之後,就這麼一路支持他,也讓宇髓知道,產屋敷財團還有支持著其他的人,例如在隔壁棟大樓上班的不死川,還有住在隔壁縣的時無與煉獄。
苦無對手、癮頭又犯的時候,宇髓天元都找不死川和煉獄,赤手空拳的比劃。
今夜他很確定,未來比試的名單,可以再加上富岡義勇。有個直覺告訴他,他們是同類人。
宇髓天元並不擔心。富岡義勇無疑也是個稀有的戰鬥天才,他能有什麼問題呢?
◆
天光已亮,薄薄一層。胡蝶忍走進醫院時,這棟醫院已經全速運轉起來,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心神不寧,像是有事要發生。
進了辦公室,護士神崎拿著交接報告遞上來,胡蝶忍翻開首頁,一目十行過去,當場臉色大變。她抓起白大褂,便往北棟醫療大樓跑。
外科醫生在醫院中全力奔跑的樣子,同事見怪不怪,但這家醫院奇怪的是,其實大家滿喜歡看到胡蝶忍奔跑的。於理來說,大家不希望災病發生,醫院生意興隆;但於情來說,美人翩躚的模樣,誰不愛看,養眼睛啊!
當胡蝶忍穿著連身長裙,披著白大褂,在醫院中跑起來,那個景象叫做無與倫比的美麗。高速移動中,她體態纖巧,柳腰不盈一握,整個人呈現出的輕巧敏捷,裙擺與袍子沿線飛舞,那叫翩若驚鴻,宛若游蝶。
她精緻的眼眉淡淡的挑著,像菩薩垂目,無論在她因為緊急狀況而奔跑,或者全副武裝進開刀房,那股盛世美顏都有股懾人的魄力。像明媚的陽光,在你不注意的時候,就這樣晚了下來,整個大地熨上鋪天蓋地的霞色。
第十二章
富岡義勇按過救護鈴一事,胡蝶忍知道了。宇髓天元昨晚的處置,胡蝶忍也看過了,在她上班前,貴為北棟大樓的貴賓,富岡已做過詳細檢查,數據正常,效率奇高。
醫生找病因,不是A一定會得到B,而更像是推理,要從對方的飲食習慣、生活近況、家庭與童年背景蒐羅資訊。跑向北棟大樓時,胡蝶忍的腦子如宇宙星雲般轉起了所有曾學過的醫學知識,她珠唇緊抿,神情端凝而肅穆。
電梯助了她一臂之力。
胡蝶忍來到富岡義勇病房前時,呼吸差不多已經調整過來了。她神思一動,果斷推開房門。
內室站著的男人寬肩窄腰,身材頎長,他穿著鐵灰色的襯衫,搭著合身的休閒褲,正在扣袖扣。
這樣的打扮,比他在學校任教時要瀟灑一些,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正輕車熟路的為袖扣卡上位置。俊美的臉孔不辨悲喜,鳳目冷淡的低掩著,配上他一貫面無表情、閑淡不爭的作派,此時有著冰霜凜凜的氣息。
胡蝶忍知道,錆兔為富岡扛來一大袋的換洗衣物,但胡蝶忍真的不知道,除了體育服和上班用的襯衫長褲以外,他就沒有其他衣服好穿了嗎?雖然,他這樣穿是相當好看。
查覺到動靜,男人朝這邊看過來,眼神沉沉,帶著專注。他的容顏稍顯蒼白,但一雙冰藍色的鳳目炯炯有神的凝視著,胡蝶忍沒忍住心頭一跳,頰上的溫度好像高了些。
「義勇,感覺怎麼樣了?」
「無礙。」富岡低沈醇厚的嗓音,回了一個簡約清明,「最困難的時刻,昨夜已經挺過去了。」
聞聲,胡蝶忍的緊繃霎時鬆懈了下來。她身形一動,腳就軟了下去,在她意識到自己可能要跌倒時,富岡已經欺到她身前,一手沉實的扣住她的腰,另一隻鐵臂穩穩的攬住她的肩,一氣呵成,直接往他身上帶。
胡蝶忍靠上他的胸膛時,聞到他衣料上散發著的洗衣精味道,很好聞,是清爽且溫柔的氣味。感受他異於常人的身手,胡蝶忍知道,再過幾天,他已經可以出院了。
「……我擔心你。」
胡蝶忍本想講更多,但感受他緊實有力的臂膀,沉厚穩重的胸懷,她這一路跑來的擔憂消散了大半,反倒注意自己現在有些癱軟。可能因為心情放鬆了,現在,身體才開始微微打顫。
富岡注意到了。
懷中嬌弱且柔軟的身軀,此刻正微微顫抖。薄汗細細的沁在她的雪膚上,她身上一股蒸騰的熱氣,像是跑來的,富岡義勇心弦一動。
「我沒事。」
簡潔的話語,帶著一股鐵錚錚的力量,像從北方雪地吹來的大風。
無聲瀰漫在他們之間。
這份靜謐像是可以棲息在對方身上,安靜舒適的交會著。
過了一陣子,胡蝶忍慢慢推開他,拉出他們之間的距離。還不想要放開她,富岡有些失落,但有股默契,知她有話想說。
「義勇,昨晚發生什麼事了?」她問。
富岡義勇覺得這一刻無法再迴避了,他說。
「妳想知道嗎?」
胡蝶忍帶著她的等待與耐心,輕輕的點頭。
「長久以來,我總是會做同一個夢。那裏似乎有一個我經歷過的世界,每次都讓我看得更多,夢裡有妳,但每次讓我醒來的,也是同一句話,胡蝶忍對戰上弦之貳童磨,胡蝶忍戰死。」富岡清俊的面容無比專注,醇厚的嗓音鎮靜的散落在天光裡,壓抑著感情,「昨晚,我夢見有人告訴我妳長期服毒,只為殺敵。」
胡蝶忍聞聲,頭腦一片空白。
好像在某個未知的時間點,腦袋裡「嚓」的一下發生質變,進入了異樣的頻率,她的胸口隱隱躁動著。
「每次夢到鎹鴉的時候,我都不希望它重複同一句話,但它卻會在我的夢中不斷的重複妳戰死的消息。甚至連那種烏鴉有專門的名字,我都知道,像是曾經在某地的真實發生,」富岡的聲音低沉喑啞,「昨天是最難的部分,可能我下意識一直不想要面對。夢中的妳收養了繼子,她跟我說妳長期服毒的細節,那是我第一次聽,就這麼痛到醒來了。」
胡蝶忍覺得自己的內心像完全同意一樣深深沉了下去。似在久遠的時空,那裡如實的演繹過她的死亡,她有一種講也講不出來的挫敗感和愁思,腦袋「噌」的一聲,在細微遠近的地方發響。
胡蝶忍感到安靜與悚然。喉嚨乾澀,好似身在冥河,看著陽世摯親說著她的身後事。她有強烈的情緒隨著他的話,全數拖出來攤在陽光底下,何其荒謬,但她的內在「轟」的一下,像是起火了,天火般的燃燒起來。
夢是潛意識在說話。
夢說出童年未能表達的,或者,那真來自於久遠的時空,是所謂的前世,一句話就這麼從胡蝶忍的口中衝口而出。
「就當這些全部是真的,而我已經回來了,」胡蝶忍清脆優美的音色在日光裡隱隱顫抖,「現在有一個機會,你會想跟我說些什麼?」
富岡義勇陷入沉默。那秋水玉般的眼瞳深幽幾分,他的體溫也下降幾分,周身的氣勢卻十分逼人,像鬥氣一樣的波紋在空氣中震著,胡蝶忍知道他想要說話,她就是有這種感覺,好像在確認真正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虔誠的言靈,用語句做成血骨,復活他從不給人看到的內在精魂。
「我討厭妳用那樣的方式戰死。」他說。
心口傳來細微的抽痛,胡蝶忍不動聲色,只是承受著。
像鏡子。只是聆聽,讓他表達,讓他穿透。
「我也感到非常的生氣。主要是氣自己,想要做些什麼,不想只是在這裡無力並且懊悔。但妳已經死了,我的機會已經失去了,知道了真相,卻從那一刻感受到被徹底的剝奪。也許正是深知妳不會來對我求助,那不是妳的個性,所以我全身都在痛。」
這一句句的告白給胡蝶忍帶來了衝擊。好像那是她曾經做過的事情,在某個情分與連結上完全的拋棄了富岡義勇,拒絕並且完全的截斷,單獨的奔赴自己的國仇家恨。
此世茫茫,來世亦不見。
「還有呢?」
胡蝶忍用盡所有力氣,用意志拉住韁繩。
「我想殺了那個男人。」
富岡清冽冷峻的嗓音一字一句慢慢道。
胡蝶忍聞聲,身體顫抖了起來,內在湧起她無法理解的強烈情感。死前那一刻,只能把意志寄託於後輩,這一刻卻因為他的話語點燃了整個世界的烽火,將那份絕望的心情燃燒殆盡。
胡蝶忍覺得自己也有些著魔了。
「但我已經回來了,」這句話就這麼衝口而出,拉也拉不住,胡蝶忍的嗓音有些激動,「而今我是醫生,再也不需要用服毒的方式去殺人。」
講完連胡蝶忍自己都覺得荒謬,但內在那個巨大且無法解釋的壓力卻鬆弛下來了。
加油!太太 寫的超好的!期待下一集❤️❤️
謝謝鼓勵,這篇也同時在《在水裡寫字》連載
今後會讓那裏和這邊同步發表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