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御題】《在水一方》(AthrunxLacus)

【SEED同人】《在水一方》(AL御題)

御題第21題:IF……

說在前面:
一讓我遇到這對就會理智斷裂。於是趕緊奔來更新。其實是讀者看完跟我說:不過我感覺這文背景下阿斯蘭和卡嘉莉要發展比AL之間還要難……

使我當場笑翻!
這文,結局明明就是AC啊!讀者竟然看的懂耶我真是高興到炸了!=v=

(1)

沒有鐘,不戴表,假使連活動通告也沒有,時間也就不存在了。
戰後的PLANT,拉克絲迎來這麼個風煙俱盡的日子。大宅前一片好。她說她來收拾屋子。行前基拉面有凝重,大概猜得出自己會做什麼,只是不說;時至今日,他心底有譜。是日送拉克絲出關,只一句「拉克絲小姐之所以和我在一起,是因為可以在我身上看到自己,對嗎?」女孩微忡,誒了一聲,臉上出現罕有的、易碎的表情。
「這樣講的話很是傷腦筋呢,基拉君。」
她微微笑著,似春花開了三五分,旋即整頭開滿了,一蓬一蓬流滿地,已是無可復收。他見狀不語,低聲吩咐著珍重。

畢竟從來就不是他的問題。

Eternal戰後返航,準備好轉移,基拉正要進艦橋報告,卻在閘門處聽巴爾菲盧特先生提艦上負累最甚、備有爭議的那一位,似早有底案,著和式素服的少女抬眼,淡淡描寫,「我是艦長,他只是METEOR的機師,這樣還有什麼問題嗎?」
責任權屬一目了然;只是聽者有意。男人聞聲挑眉,迤迤然開口,「那麼,拉克絲小姐,我能不能把妳的話理解成我以為的那樣?」
她只是笑。
像舷窗外的點點遊火,壯盛的同時,也正在這片無名目的疆界裡,將一些連基拉也說不出的什麼,緩緩切割成形。

「那個時候疲憊,是拉克絲小姐支持了我,所以我很感激。雖然不明白,只是心裡隱隱有些疑慮,與不安。」
「一直以來,和拉克絲小姐在一起,都很愉快。我可以從拉克絲小姐的身上看見妳的感情,同時也反映著自己對於妳的那一部分,非常明白,由於可以感受,所以我能體會到我自己的存在。但拉克絲小姐需要我這件事,無關生活,同時也不是愛。」
「之前曾經有一位女孩支援過我,由於是在特殊的情況下,艦上只有她能體貼懷抱著悲傷心情戰鬥著的我,事後也才知道,因為失去父親,只有我能夠成為這個女孩子用以憎恨,並且活下去的全部理由,……雖然只是這樣子的關係,但她除了我之外,一無所有。」
「所以想來問妳,這件事。」
「那個時候拉克絲小姐之所以和我在一起,是因為在我身上可以看到妳自己的存在,對嗎?」

事後回想,這真是太聰明的一個人。
彼此保持清醒,愛便已經不可能。

收拾乾淨的屋子終於是什麼也不剩了,向管家托辭,說是坐一下再走,拉克絲坐在雪白的石階上,仰望著被徹底搓洗了一般的透明天空。
這幾天的PLANT,及手所觸的螢幕無不播報奧布復國的動態,年輕的準領導者壓低目光,螢屏前直言,眸底難掩疲憊,與火氣。那張與胞弟肖似的臉孔,使拉克絲短暫的想起了他,他說他笑他垂下眸光,不說話。海關處,人聲、話別聲、機器轉運發出的無機質聲響,在空氣裡成為波紋,細細輕輕的流動、一點一點擴散,遊人如川,她卻覺得四周空曠,能夠說出口的已經完成,能夠被紀錄的,現在,都已經過去了。
「一直到現在,我仍然喜歡基拉君。而這個,是真的。」
寶石般的長空下,落地窗外細細碎碎的粉紅色花序在風中細碎擺動。拉克絲笑了起來,看著眼前的少年,聲音像全世界的雨落在海平面上。

「只是,非常抱歉。」

她知道自己終究會回到這裡,在那一場戰爭中,自己已做足該做的事;而現在,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如果只是失去一棟屋子,失去「既有的」政治身分,與粗估百分之三十五的人身自由--如果說之前那樣的身分地位也能稱為自由--那麼她所負擔的代價,實在很輕。體制不會因為一個人受到輿論的關愛而放過誰,但她畢竟沒事了,除一些觀察員被安置在週遭,不知道的話,也就等同不存在。就像進入歷史裡的事,倘若那些薄薄的字體一個兩個承受著她的姓名、她作為,也與她本人無關。群眾屬性的東西--或者該說是社會性--從一開始就是與個人無關的。

所以,世界又怎麼樣?
畢竟自己,實在是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愛護世界啊。如果連自己重要的人都無法好好過日子,那麼世界這麼大,生存其上的人這麼多,那麼,又怎麼樣了呢……?
她從台階上直起身子,輕輕的拍動著裙擺上的瑣碎,想想,是時候了,也該出發到新的寓所去。

(2)

公定的下班時間是下午五時,不過,很顯然這種時間對於他們這一類人,只有參考作用。回到隔間的辦公處,阿斯蘭心想今天必定回不了住處了,遠遠望著辦公桌以及旁屬於自己的工作檯,興起了「至少把檯面上收一收」的想法。
提一桶清水,阿斯蘭擰乾了抹布,就著桌面,緩緩擦了起來,隨著一疊疊資料的封箱,桌面的色塊才一點一滴透出來,那接近故宅的顏色,使阿斯蘭短暫的陷入了沉思。

已經許久沒有想起父親了。
雖然一直不理解對方,但直到沒有的時候,才發現真的是虛無,不是空蕩蕩的缺什麼少什麼,而是明明流失了什麼,人卻還是滿滿的。阿斯蘭覺得悲哀。也許從來,了解就不存在,人是囿於己身經驗的動物,能夠被自己經歷的,才有判斷的基礎,以故沒有辦法丈量未知的經歷,加壓在自己所珍視的人身上,會鑿下多深的刻痕。

「派屈克還是重視你的。只是在當一位父親前,他只是個男人,有自己的限制與偏執,也有自己的願望。做為一個人,請包容他吧,……不是以兒子的身分,而是以平行的、一個人對待一個人。」
西格爾‧克萊恩曾於生前和他說。是時面對父親這位始終溫和並且寬宏的摯友,阿斯蘭有些震動,但更多掩塞上來的,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幾乎是……寂寞;父親能夠這樣被理解,非常羨慕,非常寂寞。要到很久以後,阿斯蘭才能明白,當時的自己感覺孤獨,只是自己的位置一個人坐,但寂寞不同,是自己一個人找不到位置坐。哪怕是毫無保留的愛著,也是天底下最孤單的事,因為愛到什麼程度,只有自己知道,完全是自己的反應;是只屬於自己的事情。
跟任何人……都毫無關係。

他跟父親,毫無關係。

倒了水,洗淨雙手。阿斯蘭從自己的職員櫃裡拎來外套,準備抓緊時間休息幾個鐘頭。軍校時期,和迪安卡他們總也如此,因事耽誤到各自回寢時間,每個人總也據地稱王,有人佔椅子,有人只睡地上。
那個時期……,阿斯蘭想著,有些微笑。那個沒有戰爭,可以決定今天技術性的翹課唸自己的書的時期,專心的和人同堂論術,兩三個人就把電子螢幕寫得滿滿滿,還不夠的日子……

不可否認,政府對他的發派實在人道;他們依循法理,並不皈依法律。
「這些十六歲的孩子是懷抱著什麼心情自願報考軍校,在戰場上戰鬥的呢,的確以他的身分是該服從命令,但那個時局下,連我們下決定都覺得迷惘的問題,又怎麼可以叫這些孩子服從,畢竟我們未曾問過他們想要什麼樣的未來,我們,實在是無權單方面的去決定什麼才是對的啊!」
尼可的父親戰後選擇為他辯護;在工作場所偶遇舊克萊因派,那些為了調整者生存而耗盡泰半人生的長輩,在看見他時同時伸出手,溫言:過去,你們都辛苦了。

畢竟當時的自己,也只是十六歲的少年嗎……?
闔上文件夾,阿斯蘭略摽時刻。想著,時間到了之後,自己就該動身到長官那裡,進行例行匯報。

(3)

雖然一直都認為,事情並沒有自己想得這麼簡單;但幾近一年的準領導者訓練,無不結結實實的彰顯著自己極力忽視的事實:真的想的太簡單了。
卡嘉里是在假寐中驚醒的。昨晚艾莉卡送來最新版本的簡報,由於修改了泰半議題,自己再如何惱怒,也不得不按奈著脾氣,捉一個算一個的核對著,被修改了哪些、自己又要提出哪些意見,豈知練著練著……年輕的領導者煩躁著抓著自己的頭髮,突然好想跟他說話。

算算時差,L4那裡,再一個小時就是他的下班時間了。
打給他好嗎?或是不要打給他。饒是卡嘉里也猶豫了。心知下班時間對這種人只是參考用的;自己胞弟在地球繼續完成被中斷的學業以來,不也這樣。太過溫柔,太過優秀,以及荒謬的責任感,使他們在現實面前一吋吋陷落了,以往自己還能在他們面前,把那些企圖擠壓他們的事務一手揮開,那麼,現在呢……?
苦惱時,通訊器的綠色訊號閃爍了起來,卡嘉里頭也不抬,沒好氣的敲開按鈕,「我是阿斯哈,議題已經在準備中,閣下還有什麼問題麻煩在議程當中提……」
「無論是應對還是情緒管理都待改進,音調也太尖銳了。」
卡嘉里突然心臟一緊。
「阿斯蘭?」
「早上好,卡嘉里。」
凌晨近六點,的確是不折不扣的早上好。卡嘉里在手足無措的同時不免有些洩氣,「這麼問候真是讓人一點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對方輕輕地笑了。
「手上的工作都還好嗎?」
「啊、這些啊……算是吧?」在更有能力的人面前,自己的一切好像紙薄,遮掩不了什麼。卡嘉里微微苦惱地、力持鎮靜地迎向螢幕上的他。顯然等會兒要開會的事情,對方必定知道了吧。
「會議上記得別再抓頭髮了。」
看吧。聞對方糾正,卡嘉里懊惱地啊了一聲,放棄自己的習慣動作,老實承諾,「知道了。」
「那麼,先到這裡。保重。」
「好。你也是。」

你又沒休息了。
切斷螢幕,卡嘉里一陣懊惱,怎最重要的話,她就是沒有勇氣說出口。於是責備也不是,囑咐也不是。她明白自己沒立場;因為做出選擇並承擔的那一位、一無怨言,她又拿什麼在這裡說嘴呢。
早在一年前戰爭結束是日,自己決定隔天回奧布,基拉同行,沒想過要和阿斯蘭分開,籌備到最後才想起來:合該確認本人意願。沒有懷疑的說著,阿斯蘭會到奧布來吧?得到的,卻是對不起。
跟基拉講,對方難得嚴肅的看著她,說,那麼妳以為阿斯蘭「應該」怎樣呢?妳確定自己所認識的阿斯蘭,就是全部的他?

怎麼,都是這樣的話。
雖然戰後阿斯蘭也曾來奧布找過她,自己也是的。但更致命的是這個位置上的彼此:都忙。談判稍有共識,晚上就要重新擬定條約,等著隔天丟上,爭執,再協議,再行修改,……一年下來的準領導者生活無不讓卡嘉里費解,人怎這麼複雜;這種生活,當時的父親又怎扛得下。

看向室內專注卻顯得痛苦的卡嘉里,門口的艾莉卡透過玻璃望著,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
年輕的孩子在目睹父親死亡之後,將原本可能與自己無緣的導火線,正式接來自己這邊。艾莉卡很明白,縱使卡嘉里擁有和烏茲米閣下一樣的寬仁,卻沒有一位領導者該有的複雜面向,有些特質不是可以努力的,好像容貌智力的上天底定,毫無改變基礎可言。她們的選擇,……是正確的嗎?
「如果不是這樣的情勢,您的女兒,可以不承擔不適合她的這些,也不必被這些東西給撕裂……烏茲米閣下。」
畢竟自己也是孩子的母親,艾莉卡不會不明白,比起責任,比起子女意願,有些是更加根本的,更加善的。

那是最底層的,所謂活得好這件事。

不管怎麼說,達克斯塔在L4前往PLANT的特別候機室看見拉克絲時,並不驚訝。這位媒體寵兒在戰後受到政府的種種限制,不必報導自不待言,反對派壓制她、原克萊因派私底下於她的寓所走動頻繁,接近權力核心的人們無不拿捏這公開的秘密,種種跡象顯示:拉克絲‧克萊因進入政壇只是早晚。隨這一位的列席,議會結構的重組顯而易見。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她將在近日受命主持第十四屆戰後重建委員會的會員大會。
等會兒必須提醒長官要先這一位出境吧。看到守候在出境大廳的媒體,達克斯塔暗暗在心底做了決定。
「達克斯塔先生,好久不見了。」
「您也是。」
她微笑著點點頭,「是跟巴爾特菲特先生一起來的吧?」
等一下還會跟那一位一起過來呢。達克斯塔但應不語,無論猜測為何,必定不是能夠切中真相那一個。戰後總多有保留,太多清算;不但介於政府和個人間,同時也存在於個人與個人之間。即便整整過了一年。

於是阿斯蘭與拉克絲戰後第一次見面,是在機場大廳。

滿室遊人,滿室雨,雨絲落在透明的建築物上,清脆,安靜,沒有軌跡,離開天幕就注定完成所有,沒有聲息。媒體的閃光燈下,護衛長官的阿斯蘭看見她,春雨般的臉龐對著放送到任何一個頻道上的鏡頭,盈盈露出笑容。他頷首致意,她巧笑答謝;在誰都看不見的地方,封緘一切不開口。沉默裡面可以這麼多,幾乎是愛;兩人默默承受。但已無從記認。如果放手只是了無承擔無所受,這麼輕這麼讓人自由選擇飛翔到哪裡去,拉克絲想她可以懂,但如果不覺得輕反而沉重,併成自己所有,如果……

但親愛的,我們沒有如果。
飛向PLANT的艙室裡,她對小粉紅說。

在那一位身上,她的確常常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任何要求,拋離自己之外的同時即被完滿;說HARO好喜歡,他一隻隻送來,說要見面,他就不會讓自己失望。一次情緒、一樁要求,生活中種種細瑣的小事離開自己同時也被完成,那一位不給她什麼驚喜,她也不曾感到特別激動,只管決定怎麼活,不必許諾不交代;由於彼此相似熟悉,由於一切理所當然。
失去父親時,雖然非常明白誰都不該予之負責。身處這個環境下,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父親被眾多作用力一點一滴加壓,沖刷;這些在她之外,非秩序的、毫無理解基礎的力量,在自己察覺以前,把父親扭曲成她束手無策的模樣。選擇什麼來支撐的同時,是對自己傷害,因為被當作標的的那一位必須和自己割裂開。

拉克絲才明白;切割會痛。
切割後哪怕想到目前自己所有生活如此靜好,是他存在,於是不管怎麼反應皆不堪,拉著扯著都不是,動一下,有什麼東西就會紛紛自體內跌下來,拉克絲想起這一位承受著她,如此沉默;在劇場把槍對準自己人,毫不猶豫的槍殺對方,勉強著自己測試METEOR,什麼也不說,對她的選擇只有實踐,沒過一句要求。

究竟想承受自己到什麼程度,面對現實,拉克絲發覺,自己未曾面對過。

直到她在艦橋上看著他受擊,螢幕上玫紅色的機體下墜,四周遠近都是他的名,拽著他墜落;有那麼一刻她心想不要再聽到這名字,就讓他下墜。不要再救了。

不要再痛了。

不推開他,難道他就不會繼續受他父親的牽扯嗎?承受著不想和好友廝殺的痛苦感,也不會替那位金髮的女孩子擋子彈嗎?
但推開他,她甘願。情願接受這個缺失,直到生命終了。

有一種愛,叫可有可無。
這麼渺小這麼薄,輕到對方只管選擇只管生活,便不在意關係,不在意是否終點相同,因為生命中總有更重要的事,用來構成他們的生存他們所有,只願意這樣活,所以沒想過在流動的河裡有什麼可以永恆不動,永恆佔有,阿斯蘭不屬於她,她也不屬於這一位,無所謂唯一,更不知道輕重;但他們在彼此生命所共有的,已經完成,默默承受,比婚姻一輩子都要堅定長久。所以不在意對方,想走就上路,一句話也不必說;不因理解了對方,但勝受。

(4)

活著的人沒辦法和死人爭,這道理卡嘉里明白,因為後者已經完成,不可復得,終至永恆;好比父親在自己國家就是這樣的,又好比,阿斯蘭的前未婚妻。雖然這一位並沒有死。
但是完成的也和死了沒兩樣吧,很久以後,卡嘉里才想通,苦笑著,非常有她的作風的,只是紅了眼眶。因為那是不能塗改的了,併入生活的一部分。而活著,就是接受變動,她想著想著,覺得痛。

卡嘉里是在結束議會後才知道PLANT的戰後重建委員會會員大會上,遭到恐怖分子施行爆炸。
由於第十四屆會員大會重新劃分了職務範圍,整合戰後民間企業所提供的金援及產學合作的技術援助,意義重大。這宗新聞霎時漲滿版面,從四面八方湧進,堵塞了空間。雖然傷亡人數一直沒有整理,剛開始時,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其中,但是看到他的長官姓名在參與者名單中,卡嘉里心冷了,身為特助的阿斯蘭,又怎麼不可能不陪同,一並在那裡。

把報導切到最大,刪除自己國家各部門進行匯報的視窗,盯著螢幕,對行政助理的呼叫置之不理;就只是看。
不想其他,同時也沒有什麼「可能」。
對確定參與者的名單反應過度,直到看見他的名,心想這一天終於來臨,只為兩個人分隔兩地,活著看不到同樣風景,要死,她也不能在他身前擋,斷氣也斷不在一起。

多麼諷刺的事。
在戰爭最危險時怎樣都活了下來,卻要在和平年代喪命,軍人的他,將領的自己,不荒謬嗎?……這種事情。
按下通關鈕,金髮領導者對著通訊者堅定道:我要去PLANT,快替我申請!隨即匆匆披上一件外套,捻熄室內一切電源,顧不上身分,奪門而出。只考慮一定要到他身邊,不管發生什麼。即使阿斯蘭不會同意這樣的自己。一次一次責任是他所選擇的,那麼她也不厭其煩一次次說,你並沒有欠PLANT什麼。真的沒有。
不曾先見大局,就算視線很低,只要能夠看見阿斯蘭當下,也就夠了。當事態大到牽動國家,影響全人類,個人的所執所思都變得那麼渺小,你愛誰戀慕著誰全部微不足道;她也不會放棄這樣的微不足道。

在他困難的時候,始終和阿斯蘭平行。這是卡嘉里。
在此之前,始終是這樣的卡嘉里,和他站到了一起。

由於達克斯塔反應:巴西豆沒有了。阿斯蘭奉命拐進商店街,尋找長官愛用的那種「巴西豆」,不能和長官同時進入會場意味著打包處理的不可能,阿斯蘭掏出身分證明,心想等會兒到達目的地,必須在冗長的細項規定上尋找自己的工作單位代號。心中盤量的同時,步出商店街,卻聽遠方一聲轟然巨響。
然後是城市各大建築物的電子螢幕牆上,既定放映節目的中斷。換上新聞主播的急切:重建委員會辦公大樓爆炸,原因不明。

自己趕到現場,大約只能在外頭等待。阿斯蘭還是趕到會場,白色建築物十分穩固,只是多樓起火燃燒,他在人群中看見完好無傷的巴爾菲盧特,及達克斯塔一行,鬆了一口大氣。才明白長官說是點個煙就被請出會場,想著等阿斯蘭到了,再一起進去;未料免於大劫。
只是仍然無法平息阿斯蘭的不安。在自己之外,有更大的什麼等待著。直到從火場拖著傷者衝出來的救援隊對著消防班大吼:快滅火!拉克絲小姐還在正廳!

阿斯蘭真的沒有想過,除了父母、朋友之外,連自己的前未婚妻都是橫死的。特別是在他聽見,受命主持大會的拉克絲本可先行被救出場,卻繼續在裡頭救人的時候。

如果這個不算找死,那麼還能算什麼?
儘管披著救人這面大義的錦旗。

事實是,阿斯蘭沒有衝進去。
事實是,管制太過嚴格,群眾封鎖了個人。英雄沒有救美,因為沒有多久公主就被救援隊救了出來。傷不重,只是臉色蒼白,面對群眾,面對自己的領地也還揮得起手,君臨天下的王者,從從容容。

阿斯蘭是在怒氣和驚訝中驚醒的;猝不及防,卻承受。
看著站立都顯得勉強的這一位女孩子,險境逃生,送出來後不是醫護系統的支援、不是親人確認安危的眼睛,而是一個又一個的鏡頭,一支又一支的傳聲器:一個交代。
一個即將到來的象徵。
然後她力持從容的、顯得平和的,說她沒事,她很好。對著鏡頭前的所有群眾,露出笑容。

離開自己,離開基拉,失去唯一的親人、她的父親後,這一位女孩子究竟擁有了什麼?阿斯蘭震動了:她真的沒有什麼,一無所有。面對媒體的拉克絲是如此貧窮。貧窮,原以為怎樣也和拉克絲掛不上邊的。暢銷的歌曲、行動的備受矚目,雜誌票選的高人氣,只是貧窮。阿斯蘭想,也許貧窮從來就不是缺什麼少什麼,而是明明擁有一切,人卻承受不住所有。

(5)

送往醫院時,時間已經晚了。
人工雨絲提前了時間,一點一滴落了下來。拉克絲望向窗外,心想,終於是一個人的時間了。四周安靜,一點聲響也沒有。
雖然人氣當紅,自己卻不再打算請保鑣陪同,是很久以前就已經下定決心的事,畢竟實在是,不想因為自己的存在,使哪個人必須為了保護自己而受害了。那和父親不請行政助理的道理相同,雖然父親當時是說:不想為了自己的事而在這方面使用人。

和自己、非常相像呢。父親。

在最大限度內屏除和自己有關聯的人事,是她唯一能夠替周遭的人做的,不再牽連誰,扭曲誰的命運。只是事與願違。拉克絲想自己是最後才離開爆炸現場的,笑容有些苦。想要救人的意念是真的,但收到上級指派:「最後一個走」的要求,同樣也是真的。而這決定不管之於反對派還是支持派,都是最佳處置了,只是,要賭一賭命運。

但怕自己已經賭不起了呢。

想起自己曾經以什麼為賭注,在荒廢的劇場等著誰,拉克絲輕輕的搖了搖頭。……畢竟不能相提並論的,也許心裡非常明白,一個注定結局的賭局,並不能稱作賭。
低調就診,媒體不打擾,民眾不追究,這點自由,她還拿的出來。就算是別人給的。如果一切都還在自己掌握中,那麼拉克絲可以說,人生至此,她非常幸福。無視假設句,或者,面對現實時,再度使用假設句。

大雨中,拉克絲看到了他。
她想著這個人身上的色彩怎麼如此內斂,周延,很長一段時間一直凝視的存在,伴隨雨絲而來,在她眼前。沒有察覺自己的心情,她倒先開口了。

「阿斯蘭還好吧?爆炸時沒有受傷嗎?」
「沒進會場,怎麼傷得了。」他淡淡描寫,卻在看見她身上斑斑血跡皺了眉頭,「傷到哪裡?」
拉克絲認真的想了一下,選擇放棄,因為實在太多處,沒必要說。「都已經做過緊急處理了。」
「掛號單呢?」
即使身分如她,急診仍舊需要單據。拉克絲愣了一下。眼見對方完全沒有打算接話,就只是等她,拉克絲才啊了一聲,輕輕的朝自己的手提包裡抬手,說在裡面呢。
阿斯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安靜接來。
「啊、……單子的話,是跟證件--」
「我知道。」
阿斯蘭淡淡接口,看也沒看的就摸到提包底層的證件夾,然後利索的將單子與身分証抽了出來。都是PLANT規定會診必須的。

「還有地上車的磁卡。」他提醒。

拉克絲睜大雙眼,好像很困惑他為什麼要這樣問,旋即了解了,發出一聲不小的低呼。
「……我忘記取下來了!」
「那麼,記得車號嗎?」
沒有責備,沒有訝異,阿斯蘭平淡的接受了這個事實。雖說磁卡不見了可以重新申辦,只是裡頭的錢是追不回的。他環伺週遭,發現其實不難解決。這裡了無行人,了無人煙。

「在這裡等我。」

阿斯蘭回頭交代以後,便往乘車站走去。拉克絲想,他走的理所當然,還沒聽到她應一聲是。那麼到現在為止的他,是以什麼立場對她說話?
弄丟磁卡,還沒反應過來,家當全部都交給他--拉克絲想著,這樣的自己,很像傻瓜呢。

「怎麼了?」
「啊?」

拉克絲驚訝的抬頭,才發現他已經折回來了,手中多了她的磁卡。那麼可以進去了嗎?她聽著他的詢問,點了點頭。看所有一切都在這個人的手中,沒他,她可一點兒也不能行了。一瞬間視線暗了,也沉了,她想著昨天只睡三個小時,籌備會議從早上開始奔波,一定要好好的撐到看診最後。

將票據交給門診部,阿斯蘭說是去領藥,囑咐她在這裡等他。拉克絲雖然眼睛都快閉起來了,還是盈盈應著,好。於是當阿斯蘭以最有效率的方式辦完一切手續,回到約定地點,看到的是坐在椅子上環抱住自己,已經呈現半昏睡狀態的拉克絲。
阿斯蘭臉一沉,沒說話,只是脫下自己的外套。
「能夠走嗎?」他輕聲詢問,將外套攬到她身上。
她困倦的、輕輕搖了搖頭,「……睡一下再走,阿斯蘭有事的話,……」
「妳不能夠繼續待在這裡,」空調對她而言是太冷了,況且身分或其他的也不適合,他飛快的判斷著,語調冷靜,要花極大的力氣,才能夠忍住自己不顫抖。他緩緩的、沉沉的吐了一口氣。

「把手給我。」

拉克絲柔順的點點頭,向他伸出手。他立刻抱起了她。「……阿斯蘭?阿斯蘭我很重的……」
「別說話。」阿斯蘭抱緊她,仔細斟酌著力道,這個人的重量。

「到乘車站還有點時間,妳睡一下。」

拉克絲呼吸淡的聽不見了,沒有掙扎,沒有任何下意識的防備,乖順的靠著他。她的確有點兒重量,但她也睡著了。
看著完全熟睡的拉克絲,連支撐她自己的力氣都不打算使用,是真的累極了,這樣的狀態阿斯蘭懂得,阿斯蘭苦笑了。難道沒有人告訴過她,身處政治圈,饒是舊識也得防,更何況這樣的自己?

失去婚約身份後,兩人無名目,超越愛情友情親情分類種種,卻還有情分留在這裡,毫無名目,但確實存在。如果這是愛。

拉克絲清醒時,是隔天下午。唯一能確定的,是自己並沒有到家,房間不是她的,景象卻是熟悉的,這是父親第一次推心置腹給予友誼卻也因此喪命的那一位的宅邸:薩拉邸。
管家一如既往的迎上來。詢問先用餐嗎?還是換衣服呢?拉克絲才看到被單一吋一吋給自己染深了,想著等一下得洗乾淨。家政小姐扶著自己,說先生早上工作去了,吩咐宅裡的人都要好好照顧拉克絲小姐。那麼……小姐現在感覺怎麼樣了呢?

如果沒有任何名目約束,依舊到了今天的結果,她是不是得好好面對這樣的自己?
通訊器上的綠色光芒閃動著,拉克絲順手帶開畫面。

「我是拉克絲‧克萊因。」
「妳昨晚沒有回公寓,情況怎麼樣了?妳還可以嗎?」畫面那端,萊特納對待小輩似的憂心忡忡。
「是的。現在好多了,感謝您。」
「那麼妳現在是……?」雖不介意管家與家政小姐就在身後,但他們還是以很輕的身姿迴避了。並沒有沉默太久,拉克絲開口,「……我在薩拉邸。」
「拉克絲。」
「您想說的話,我很清楚。」同時正也因為太過清楚了,一直思考的結果,反而讓一切重歸模糊,她的話聲微弱,滴落在沉寂的空間裡,非常安靜,「雖然我一直沒有想過自己要離開PLANT,但醒來的時候,看見自己竟然在這裡,那一瞬間,真的想過痊癒之後我就要離開PLANT。」
哪裡都好,就是不要再與他相關。去拉扯他原有的寶貴所有,因為自己讓誰犧牲,讓誰承受,這種事,真是再也不要了。

「那麼,妳就是在逃避了。」
「是的,如果那樣做了,的確是您說的那樣。雖我實在是非常想,但絕對不能這樣做。」
她按下自己微微發抖的手,克制自己語調平穩,儘管只是假設。

萊特納輕輕嘆了一口氣。

拉克絲‧克萊因慮事縝密,永遠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也一定會去做。好像不需要誰,也未曾讓任何人得到過;拉克絲‧克萊因善於計量,總是拿捏局勢,運籌帷幄,沒見過她與人相交處於下風,從也沒有誰不認為,她面對誰不要到自己盤算的所有。但看著現下的她,萊特納想著別人的評價都是錯。

「妳已經無法拒絕他第二次了。」萊特納淡指事實。
「……您說的一點兒也沒錯。」拉克絲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不能稱之好看,沒打算掩藏,只是--「非常的不好過,現在。」仰起臉,她想再不說出口,什麼情感僵固在體內,就要完全死去,放棄一切拼命的死去。

已經無法與他正面交鋒,看著那雙冷冽溫柔的眼睛,怎樣也不能聽他開口,從不向她要求什麼的他,對她要求;不敢也不能。這樣的自己在阿斯蘭面前,怎麼打都是輸,是一輩子的割地賠款,一輩子的……水往低處流。

萊特納笑了。
「總是清楚自己想要什麼、該做什麼的人,是長期身處渾沌和不確定的心理狀態下,才能清楚的,畢竟世界上唯一能夠確定的事情就是不確定。這和真正懂得溫柔的人一定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痛苦,一樣的。」
「……您太高估我了。」雖她的確在不確定中順應著變動,但那並不能代表什麼。
「雖然我並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現在,不管是妳,還是他,畢竟再度會面了,而且是這種情況下,」年長幹練的女性意有所指,「阿斯蘭要不過問妳而得知妳現在的住處,一點也不難。沒有把妳送回住處而到薩拉邸的原因,我想,妳應該找他問明白。」
「是的。」拉克絲撫摸著指節,確認似的。在一個更超乎所以的巨大變化前,她很需要確認。
儘管荒謬。

曾經以為愛除自身別無所予,除了自身別無所取。那麼,她擁有自己,就足夠了。如果這是她的愛,那麼這份愛別無他求,只求成全自己。

如果這是愛。

(6)

阿斯蘭返家時,夜已垂深。管家自玄關迎來,說拉克絲小姐已經入睡,並詳細的報告著,她起床後先換了藥,接著用餐,通過視訊電話,堅持洗衣服,用晚餐,然後才睡了。雖對倒數第三項事件有點微詞,阿斯蘭還是點點頭,確認接下來就到書房,處理剩下的公務。

他在軍校時,也有那麼一次,母親節的時候,她到他寢宿找他,引起不小騷動。對於阿斯蘭極其低調,不願因私事受注目,拉克絲是知道的,但那一次,她非常堅持要進他寢宿,向他的室友招呼過便問,請問我可以使用你的盥洗室嗎?然後找張小椅子,在室間鄭重擺好,說:阿斯蘭今天要洗的衣服呢?

至於結局是室友出賣他,是後話了。那次,她就在小椅子上洗衣服。
很樸素的、一目了然的,她正在洗著衣服。綁起的馬尾有幾絲垂在她肩上,裙擺全濕了,仍仔細的戳洗著,袖口、領口都沒有錯過,撩來清水,塗在她認為應該的地方,認真的就著燈光看著,然後分配清潔劑,給小孩糖果似的,哪邊應該再補一些呢,傷腦筋的思量著,然後再度分配,滿意了,就心滿意足的反覆的搓,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這件事情值得做。

阿斯蘭記得自己再度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裙沿都濕了,趕快收起來。

那對非常熟悉的孔雀石色眼睛,因為訝異而睜大了,好像做錯事突然被嚇阻了,露出非常無助、非常無辜的表情。
他來到她面前,緩緩的低下身子。
撿起她的裙擺,用清水沖,一吋吋擰乾,一吋一吋的收,這期間,她只是看著他,乖巧的、微微偏著頭。

阿斯蘭曾經以為,再次見面,他不會動搖。因為結局很早就寫好了。但事實是,他到了醫院,拿了磁卡,要了單據,陪診、領藥、付帳。
拉克絲‧克萊因不是一個會虧待自己的人,同時不是一個需要別人擔心的人。她永遠有辦法在他人之前將一切打點好,俐落的發派所有,確實執行。但那一場面對媒體的訪問,卻讓阿斯蘭隱隱覺得,拉克絲,已經完全不透明了。

如果一個人能夠對自己毫不在意,那麼他就完全沒有弱點可言。
或許那曾經是自己曾經熟悉的,所以可以解讀,阿斯蘭嘲諷地想著,同時想著,那個時候的拉克絲看起來,已經沒有在意的東西了。

這天留下來的拉克絲一如既往,只是早起。她簡單打理著自己,盤算著自己的狀況,沒那麼快辭行,所以沒有矯飾的接受了,管家與家政小姐對她的照顧,現在這情況,她要可以獨自作息,可能不行。然後想著,總有一個時刻得面對面--作為自己的例外,那樣動搖自己的存在。

那麼,自己要不要快些離開這裡呢?
有這種想法,拉克絲想這真的是逃。雖然明白這不是自己的作風,但她還是在思量兩三秒後決定--先試著站起來看看吧。
「妳在做什麼?」
拉克絲聞聲愕然,看到阿斯蘭出現在門口。雖然訝異,卻還沒有忘記,自己只是站了起來,大概還不能動。說話也有點費力。最重要的是--她的確使不上力。
阿斯蘭伸手將餐盤放到几上,避開傷口,騰出一隻手托住她,將她安置回床沿邊。
「總之,」他將透明的桌几連同餐盤移到她面前,「先用餐吧。」
「那個……」
在他準備出房前,拉克絲有些猶豫的叫住他。
阿斯蘭轉身,等著她。
「我想,如果時間上允許……」
儘管只有一個友伴知道要花多少力氣才能穩住自己的身段,拉克絲還是微微一笑。

「能不能一起用餐呢?」

阿斯蘭從學生時期就學開始,總會撥一個小時的空檔,在上課前。那一個小時也許是處理昨日的雜務,也許是處理同學的要求,──雖說這樣的阿斯蘭,她還沒看過。也或許以後、都不是讓自己來看了。
拉克絲從他端來他自己那一份早餐坐在她對面開始,視線便沒有離開過他。她一邊攪著小調羹,白糖勻勻融在熱牛奶裡,一邊準確切開蛋捲,視線仍在他身上:今早的阿斯蘭,處理公文。
這,真的是適合極了坐鎮辦公室的男人呀,拉克絲不無感嘆,只是──
「阿斯蘭,先吃早餐。」
沒有漏聽那悅耳的聲線其後隱藏的堅持,與認真,阿斯蘭闔起文件夾,淡應,知道了。

「接下來怎麼打算?」
「誒?」

阿斯蘭用餐時是不會講話的,除非迫不得已。拉克絲淡淡垂下眼,將瓷杯輕輕推向阿斯蘭。推到一個限度便無法再度施力的手,在視線之內隱隱作痛。怎麼辦呢,她輕輕問自己。明明自己,唯一無恙的就是雙手呢。

「如阿斯蘭所見的那樣,」她撫著自己的指節,安慰孩子似的,「雖然以前曾經被提醒過,但要自己不再開口唱歌,走下舞臺……其實意願並不高呢。雖然明白政治不簡單,直到失去那一位為止,才發覺自己未曾真正假設過,不,是我始終以來,拒絕假設吧,父親……」
她沒有再說下去。
「非常抱歉。」
仔細斟酌的詞彙傳來,一樣的淡漠沉靜,一樣的不擅應對。
直到這一位開口道歉,她才越覺得這件事荒謬,足夠使正常事物扭曲的荒謬;拉克絲很認真的搖了搖頭,「道歉的話,就對阿斯蘭太不公平了。你沒有欠我什麼。」且是,一直都沒有啊。真的。
真的。
「那麼,打算什麼時候進去呢?」
阿斯蘭平靜詢問。
「不知道。」她老實答。然後相當成功的得到──那一雙寒湖色眼睛的注目禮,儘管她真的沒有那樣打算過。
「是真的哦,無論是不懂的東西還是欠缺的心理準備都太多了。打算做好基礎再說。」
「所以,現在從萊特納議員的行政助理──這份工作開始做起。」
「……沒錯。」她眨眨眼。畢竟這是只有幾個人知道的消息。她真的不想挑戰他;不願也不能。
「那個時候……」
「嗯?」
「拉克絲怎麼還能睡著?」

拉克絲不在乎面對這一位要交付所有,不在意走上的道路是否相同,原以為就這樣了,如果愛除了自身別無所予,除了自身別無所取。那麼擁有自己就足夠了。但是--
「誒呀,如果是指在醫院的話……怎麼說呢,因為阿斯蘭那樣吩咐了,所以……很抱歉。阿斯蘭這樣問,是不是讓你感到困擾了呢?」

宅邸一如既往的靜。
和三年前相較,絲毫未變。但因一切毫無改變,所以在所有聲響沉寂下來,仔細看就能看見,那咫尺天涯的遠。
在一個更超乎所以的巨大變化前,人很需要確認所有,即使從未得到過。看著沉默的阿斯蘭,拉克絲預感著令自己感到害怕的念頭。隨著阿斯蘭的眼神,安靜決定了所有,這時候若容許自己去做什麼--

一輩子這麼久,自己,又要怎麼過?

「……只回答我一件事。我只確認這件事。」阿斯蘭聽見自己這樣說,心跳慢了,在自己掌握不到的地方,一點一滴決定了什麼。

「現在的拉克絲,需要我嗎?」

留意到打錯的電話之後還能打得通嗎?這是人生。你不可能缺什麼補什麼,這也是人生。卡嘉裏在行前漏接阿斯蘭打來問候的全屏通話,是在上登機門之前的事。

那一天,卡嘉裏抵達PLANT的薩拉邸。
那一天,拉克絲離開薩拉邸進行復診。

沒有雨絲滋潤的PLANT對她而言是一如既往的乾燥。走出醫院時,拉克絲仰望晴朗的天空,心想沒有下次了,傷痛會使人脆弱,身上難以名狀的,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有下一次。
僅管感想如此荒謬,她還是靜靜流下眼淚。畢竟是自己僅存的、唯一一位親人。如果愛除了自身別無所予,除了自身別無所取。

流著眼淚,拉克絲安靜的念一遍,如果這是你的愛。

如果這是愛。

(完)

後記:

這篇並沒有寫出我心中的那個AL,因為每次碰到AL總是很想不顧一切讓他們在一起(遮臉)。像日本站長們那樣直接把背景設定成二十幾歲的AL,兩人都是評議會議員,然後是夫妻這樣。但是還是想要寫:如何在一起就是了。
這篇嚴格來講我處理的很糟,因為我無視AC了啊(再度遮臉)
可以想見我被扭曲得多嚴重,其實我就是想寫一篇結局是阿斯蘭和卡嘉莉在一起,可是不管是誰看完都會說:是AL文嘛!
……我就是想寫這種文章=v=
也覺得,只有這一對才有辦法這樣處理。是我萌到死的原因。他們分開了,反而更加完美。(火亥火暴)(雖然我寧可不要完美也希望你們在一起就是了=A=)

生活本身沒有目的可言,我喜歡的AL,一句話詮釋就是文中那種可有可無的愛。「因為生命中總有更重要的事,用來構成我們的生存所有,只願意這樣活,所以沒想過在流動的河裡有什麼可以永恆不動」,然後已經完成的,兩人信任對方的部份,比婚姻盟定更加堅定長久。

說到底這麼長的文章我說的好的部份只有一滴滴。
沒有辦法嘛我處理到這對就會斷神經!!

(掩面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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