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女英》第六至八章 (日亂)(6/9重編擴寫)(作廢)
她突然想起她最後一次從身後抱住日番谷,豐滿的胸脯頂著他腦後,把臉埋在他頭上,他很早就察覺她的靈壓,還是讓她在收工的隊員面前抱住他,高唱「猜、猜、我、是、誰」的彆腳語句。平時她真沒事,日番谷會回敬她,但這次,他就讓她抱著,沒說話,只拍拍她,父親囑咐女兒似的,「晚上不要去喝酒,明天早點來上班。」
「為什麼?」她放了手,見他轉身看她,「喝酒沒問題啊,誰喝得贏我?」
「不是那個。怕妳胡思亂想。」
「那為什麼要早點上班?」
他不答,她就作勢要抱,惹得他微怒的低吼,「……讓我早點看見妳,確認妳沒事!」
隊長是傻瓜。而她或許一直是明白的,她抱他,出醜的是他,但他要躲了,出醜的就是她。哪怕她有低血壓,隔天也會早早爬起來。松本知道自己想聽這句話。知道自己為什麼甘願效忠這個男人,願意追隨他。她的問題他從不在人前說,要提醒,也只是非常隱諱的包在公務下。
……一直以來,不是只有銀一個人就好了啊。她會寂寞,需要擁抱人,需要關心,知道自己自己再苦再累,還有一個懷抱等著她,她可以熬著走到那裡面,在此失去意識。松本的寂寞日番谷能明白,故耐著性子扮演了她的弟弟或她父親這樣的角色,面子拉下來,就只取悅她。真傻。明明那個時候你對我一點意思也沒有,我再好再優秀,你的眼中只有雛森,沒有其他。
7
第五天,日番谷直往大堂。
院落的長屋門扉緊閉。門燈昏暗,門牌上浮現的字牌隱匿不明,沒有風燈,黑魆魆的。由於平時不使用,一到夜晚這宅邸的燈火總是不足,密密的窗欞將草木翡翠綠的外景切割成塊,那些沉墜在燈火之外的,是黑天鵝絨般的景幕,從圍牆之外可以看到二樓黯淡的燈火仍舊亮著,傳來皆川三席、蓼科五席的交談聲。春末,哪裡都是細細的、飄忽的陣雨。雨降下來,日番谷未濕半分。好似感受他的靈壓,沉實的長屋門扉突然開了,圍牆內昏黃的、雅致的絲料燈火透了出來,日番谷一看,見是櫻井七席。
年輕的席官哭喪著臉,日番谷便笑了,他說,辛苦了。
淡淡回了穿廊上三兩隊員的行禮,日番谷上了閣樓,回顧室內,即找到她。
松本正寫著試算表,一桌凌亂,把計算器打得劈啪作響,她著死霸裝,別著副官勛,顯然才自外頭回來,開完會就抓緊時間進行複算的工作。頭髮盤了起來,露出豐潤的頸項,帶著黑瑁眼鏡。日番谷沒有看過這樣的她。準備翻頁,松本才鐵青著臉摘掉眼鏡,將筆重重摔在報告上。抬頭,看到了日番谷。非常不爭氣的,她第一個反應就是逃。
「打算躲我躲到什麼時候?」他誠心誠意的問。
松本紅了臉,還是不講話,沒有志氣的摸到閣樓唯一的低窗口,這舉動給日番谷看見了,他的臉色更沉一分。他說妳能跳,妳可以現在就跳下去。
見隊長生氣了,松本好像給抽去骨架,整個人都軟下來,她的表情既羞愧又為難,微微張口,閉口,好像要說什麼,還是揀不到詞語。日番谷一直在安全的範圍內,是不解風情的父親,是不甘情願的弟弟。但現在,他都不再是了。
「我以為妳會講『隊長最好了,不要跟我計較』,然後撒撒嬌打算矇混過去,松本,妳的厚臉皮都到哪裡去了?」
「……可是你在生氣。」
「我沒有。」
松本不知道如何反應。他明明看起來就很生氣。
「松本,我是男人嗎?」
松本給問愣了。她非常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不知道隊長為什麼要問她這種問題。見松本遲疑著沒有開口,日番谷更沒有好情緒。
「原來妳是這樣看我的。」
松本再次傻住,她根本什麼都還沒回答。
「等等隊長,我根本……你……」她急著想解釋,但越解釋越急,她噯了一聲用力跺腳,破釜沉舟般大嚷,「我只要回答這個問題就行了嗎?」
他看著她。
松本半捂著臉,低嚷真的要回答、哎到底要怎麼說,知道自己臉是燙的,心跳是快的,最後她豁出去般大叫。
「……如果連你都不是,世界上就沒有男人了啊?為什麼要問我這麼理所當然的事?」
好像有什麼東西傳遞了。松本來不及把握,聽到心底沉了一下,那樣擰人,那樣甜蜜,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回答。無關任何感情,日番谷對她而言一直是個有肩膀、有魄力的成年男子。這是她的真心話。就這樣看著日番谷,卻仍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那細微的東西一直干擾著她。她平視的視線落在他的前額。
松本愣了一下,在心中掐著,那是 一碼 兩尺,然後多了…… 九公分 。也就是說,她看著他,視線抬了至少 二十六公分 。松本驚異的看著他,才發覺今早她所感受到的不協調感是什麼,他的臉變了,變修長、變得更為立體,變得更……
「你變高了。」
日番谷笑了。
沉默寡言的他,笑來難得,那雙翠綠色的眸子低低的掩著,使神情看來有些冷淡,但現在的他看來性感。
他說,我們去吃飯吧。
他們要出去前,在玄關遇上了皆川、人見、櫻井等人。這些席官在日番谷身邊時,有很特殊的空氣,好像在一起很久了,是群兄弟。而席官和松本在一起時,又是全然不一樣的,那是更為活絡、更為默契的氣氛。日番谷領隊,並不討厭七席們和松本你一言我一語,通常說的不過是場面話,但他們總能慧黠的把酸人的東西藏在語言裡,打過來打過去,那樣的氣場總能讓日番谷感覺溫馨,像在一個家,分處異地的親人聚在一起。
那天皆川等人在玄關處遇見日番谷和松本,陸續問候過日番谷以後,櫻井便突然道,「哎副隊,試算到最後怎麼樣也不能損益兩平噯」,松本道那有什麼,「換個公式再算一次」,得人見插話,笑刮:那樣也不行的話,就得換個腦子了。松本彈響手指敬了人見,一拍即合。頓時促成統一戰線,在那裡並肩打櫻井,得皆川、竹添等漢子不住笑罵。鬧了一陣,松本才放了櫻井,說出門去。幾位席官煞有介事的做了列隊禮,握劍的右手劃過胸前,碰觸到左胸後靜靜收攏,嘴上嚷著大小姐走好、大小姐慢走。
春日,護城河邊的黃昏來得特別早,帝國劇場白磚牆的三層建物已呈現眼前。兩人從前邊的青石板路穿行而過。首場節目已經開演,人們熙熙攘攘的自大街過,金鎖片般的圓月高掛天中,碎片散在幽深漂流的河底,復歸成圓的水形。這裡,是貴族子弟才有閒暇與餘裕前來的高級商業區。年輕的藝妓華服委地,盤結的髮髻下掩映著豐潤的、白皙的脖頸,姿態端莊,款款笑語,好似一碗溫度適中的水,在春寒暗夜裡流動著襲人的香氣。人流動著,水也流動著。這裡曾經有她的回憶。但現在,松本不回頭。
轉進小路後,一間居酒屋就在眼前。紅色的招牌、昏黃的燈火,松本踏進門,揚聲就喊。
「晚安吶,可歡不歡迎我來?」
空間只能容納五個人,異常狹小,室內有兩位卸了妝的伶人正行談笑,伶人在聞聲後定睛看著她,隨即驚呼著,「哎,死丫頭片子,怎麼妳有時間來?」隨即呼喚著老闆,說是小娘來了。
「小娘?可是那個進入十三番的松本亂菊?」男老闆探出頭,隨即大呼著,「噯噯,竟然是妳!」
而松本則好像嚇到了人的逞似的小孩,咯咯笑著。問說,閣樓的特等席還有嗎?她點了餐,就示意日番谷出門,繞到後院去,登著梯子往上爬。一處平坦的,剛好容得下兩人份的平台,就在二樓與三樓的鑲嵌處,其下銜接著臨人的綿綿黑瓦,是民宅的風情。從這邊看去,可以收覽整片護城河及其劇院的風光,眼力好的話,還可以看到節目的劇碼,露天舞台上,身著刺繡和服的伶人款款吟唱。
「為什麼隊長會變高?」松本拎了水杯上來,遞給他,「和你最近練卍解有關嗎?」
「可以這麼說。」他飲了一口水,「只要我能駕馭冰輪丸,他的力量就不會再壓迫我。」
他的優秀令她不安。冰輪丸是什麼刀,百年沒人拿,他卻拿到了。
「我能為你做什麼?」
沒有預料松本會問。沒有嘻笑,沒有笑語,此時看著他的松本,非常認真,那張豔麗而光滑的臉龐有些微笑,玻璃灰的眼睛流離著光,使日番谷感到有一種什麼向自己襲來,從一個人的世界裡驚醒了。她的姿影背著川上游火,華美無比,幾乎令人感到窒息。
日番谷說,完成隊務。
「我是指除了這個之外,」松本向前傾身,「需不需要我送茶水,還是申請器材或場地,真糟糕,憑我的實力,是不足以做你的對手的……」
「不,」日番谷回,「妳只要笑就行了。」
他沒有提過他的雛森桃。她也沒有提過她的市丸銀。兩者像看不見的幽靈,雨天就會出現在他們後面,或是在太陽照不到的日子裡,等在陰影裡要找誰。但在彼此面前,他們始終未曾感到負擔,她不覺得她的市丸銀很重……那是為什麼呢?松本的心又熱又苦,感覺再多一點點,就要不行了。
「你希望看到我笑?什麼都不必做,就只是笑嗎?」
「……我希望妳永保笑容。」
忽地,一條隱微的界線緩緩浮升到與空氣接觸的表面,她看見了,切開了自己所能掌握的所有。松本睜大眼睛感覺著那條線的存在,它存在,正把自己割裂,像切羊羹,稠膩的內裡黏刀,她聽見自己的口腔裡流洩出簡單的音律。最初稀薄漫漶不得辨,像隔牆,漸漸的,那聲音壯了些。不知道是什麼餵飽了它,或什麼斥塞了它。她在哭嗎?
從來不哭的松本,給神鎗貫穿身體都沒有哭出來的松本,看著日番谷,眼淚突然流了下來。
她在掉眼淚。
為什麼要流淚,她不知道。她的意識逐漸清晰了。
最初是他伸的手。
一截,再一截。伸過來圈著。她在裡面,也完全了。他壓抑的低柔的嗓音鎮著她,像質地細滑的半纏鋪天蓋地罩下來,不能附體,但那樣一件搭在早春夜晚就能感到安慰。他說松本,沒事了。聲音像從遠處來,說松本,別哭。他將手撫向她被冰冷淚水浸得濕漉漉的蒼白的臉龐,天鵝絨制的和服領子和襯領皆溼透了,向他呈現著未曾對外展露過的、給雨打溼的花瓣般脆弱的神情。他感覺到自己攬住她腰部的手正在收緊。
「我只要笑就行了嗎……我只要能夠笑……」松本把頭埋深了,「但是沒有人在意啊,沒有人在意我今天還有沒有笑容,沒有人會去追問我是否忍耐、是否受了委屈,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你……」
不是銀。在意她今天是否有笑容的……不是銀。
對於銀,她只有二字可言:名為追趕。一牽涉到這人這關係,長久以來只能拼命追趕,為此盡了全力。但追不到。
……她追不到啊。
「我不想努力了……隊長,」她掩著臉,再也忍不住傷心,「不要去追誰,不要去努力,再也不要了……」
「妳不想努力,那就不要努力了。」
像大赦。
她不知道這麼多年來,就等這樣一個大赦,從無比沉重的愛裡解脫。像個得不到愛的小女孩蹲在地上放聲大哭,讓流不出來的眼淚流出來。沒有家人庇護的創傷,至親選擇離開自己的悲慘,松本發現自己始終是那個不敢求的小女孩,跪在破敗的小屋裡,頭一直沒有抬起來。
「……我不是永遠都那麼有自信的啊,如果連我需要他,這麼明顯的事實都不能讓他停住腳步……我開口有用嗎?都已經一次了……」松本銳喊著,「假若開口他還是離開,簡直就是難以置信的悲慘,我也想說我不要啊!任性的高傲的直接排除,說我不要!我可不可以……」
然沒有人允許。最關鍵的那一個人,沒有允許。
「他說對不起的時候,我的腦中一片空白,到底把我當成什麼啊,不明白……蓼科怕我太傷心,一直替銀說話,說銀不帶我去虛圈,是他所考量的最大的善……到底是什麼樣的善我不明白……我只知道他的離開,是他本人之後做再多事也無法彌補的二次傷害……」
那哭聲震動胸腔,每一聲都從體內刨出來,破滅的細小的東西微微發響著,他知道松本再也撐不住了,一忍再忍,沒有頭臉的一再退讓,已經找不到可以讓自己站立的地方。然而他不能開口評論。不適當。關係再如何,還是她的選擇。是她的自尊。
「隊長……我不要了,看他要去哪裡,再也不要了……統統都……」
他說好。
「妳不想要,那我們就不要了。」
沒辦法告訴自己不要哭。松本的眼淚落下來,止不住。她想聽日番谷的「我們」,不論跟銀的關係是什麼。只有這個人的承諾,她想得到。日番谷的愛護,她想要得到。
所有人都跟她說松本妳很強勁、妳足夠強大,妳可以跟男人比肩,同等競爭也沒問題,但她發現自己始終只是多年前那個無法在沙袋面前揮拳的女孩子,覺得何其荒謬,她根本不想那麼強,但是沒有辦法,形勢比人強,支持她去熬去打的唯一念頭就是不想拖累銀。
沒有人發現她其實那麼的不想要這種強悍,而銀那時是太年輕了,世局如此,他同樣沒能怎麼辦,和她一樣單薄,一樣無奈。修練至終,她戰無敵手,明明贏了,卻覺荒謬無比,而這荒謬的感覺與她不會格鬥技的時期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她不需要在戰鬥中尋找自我價值,也從來沒有人問過她、沒有人允許她說松本,妳可以不努力,我允許。
松本覺得自己要潰散了。踩在邊緣上,不知自己有沒有過去。感覺自己快碎了,但是還沒,她不知自己想怎麼樣。從他抱她開始,她一直覺得很不適,儘管有所收斂,但不論是冰輪丸過於強大的靈壓,或者是他的,一切都讓她感到不適。
不堪他的靈壓,松本下意識想抗拒,但推不開,沉甸甸的壓在心上,逃不了躲不開,必須小心把自己放好,怕再多注意多承擔些,就碎了。她想傷痛會使人脆弱,沒什麼就只是傷,身上難以名狀的。他的沉默是熟悉的;只是這樣近,不能裹傷也做不了遮擋,尤其自己沒有資格沒立場。即使情感如此荒謬,松本還是流淚。
「……放開我。」
但他說,不。
松本聞聲一震,又氣又苦,又委屈,承受不住體內傳來的壓力,她躁怒著疲憊著覺得整個人都快被扯裂了,命運要讓她處在市丸與日番谷之間為難,而她一再選擇,一再回應,事件一件一樁壘疊,不知道究竟要把她嵌到哪裡去,如果一定要歸結出什麼,結果呈於眼前,正是日番谷把松本追到了一句話也無法說的境地;而她只有哭泣。焦躁的、脆弱的,凌亂的哭泣。真不像她自己。
像禽鳥般垂目,歛起豔羽,尚仍拒絕著,以無比沉默、控訴的姿態拒絕著,松本滿臉熱淚,淚珠滾落下來,她的臉頰灼熱異常,表面卻是溼冷的,他突然緊緊的拑住她的下巴頦;下巴嵌進他的手指間,似托翡翠缽子。他吻了她。
熱氣撲在臉頰上。隨著熱氣流進口腔的,是淡冷的、沉鬱的氣息,松本輕啟雙唇,感覺手指被固定著,粗糙的肌膚表皮磨著她的,逐漸加大力道,幾乎要握碎了,這疼痛使她從淺層的渾沌浮升到意識的表面,張開眼時,是那青碧色的星眸,它們半掩著,非常性感,不同於平日毫不諂媚的、冷淡的視線,蓄滿濃濁的、炙烈的情緒。
他是個男人。
他想要她。
這是留在松本記憶最後的,她唯一清楚記得的事。
8
斗大的夕日就要末入地平線那一方。從今日開始,瀞靈庭內的防護又向上加了一層。在現世遣返隊隊伍的最後,松本將目光投向完全沉寂的黑陵門,像巨大生物的遺骸,發著光,仍在血紅色的暮光中逐漸渙散。她彷彿能夠看見幾個莊稼漢邊套著半纏,大聲叫著,別關門、別關門呀,那樣匆促的跑來,隊伍最後是一個瘦弱的女孩,跟著雜役一夥,偃身鑽過門縫,衝向運河另一方。町屋區後,矗立著通天一般的帝國劇場。覆蓋著琉璃瓦的建物,自五百年前便屹立在此,幾乎是地的盡頭。
松本後來知道,在瀞靈庭迅速凋敗的貴族綾小路氏,當時遣過數量龐大的芸妓,支援霞大路氏舉辦的賽會,讓居住在流魂街的雜役該日破格出入北門。那年她十一歲,自去年始,街上的孩童陸續消失不見。七十六區街道全數封閉,像滅了城。裏弄裡漫著腥味、排泄物揮發的氣味,空氣中有晒乾的紅薯甜,又像是儲冬糧的山芋乾,那樣的氣味給風剿起來,從有經濟負擔能力的人家飄了出來。就連現在要回想,那些記憶都太遠了,像電視機調頻出現的雜訊,始終無法接收訊息,事件給切割成幾個靜止不動的畫面,破掉的窗戶,冷寂的燭燈,黑洞洞的屋子,而遠方有野獸信吼,是未名的妖魔。松本在那一個人去路無蹤後,生活全數癱瘓。某日她鐵了心,從七十六區逃往七十五區。
松本不會想到,當初她跟著的那一票漢子,就是帝國劇場負責人小野真一朗的轎夫。護城河之後大片的町屋區,接近舊的歌舞伎座與帝國劇場,松本在此棲身了,給貴族做事的雜役、伶人、繪師、女侍們,構成了松本關於故鄉這個名詞最初的記憶。記得那一年,妖魔特別多。
她倚仗著那個人,卻沒有等到他。那個人總能找到食物,找到水,理出一處落腳,在年幼的松本眼中,是那樣強大的。但他不允諾,不回應,不顧盼。在一個日暮的傍晚,他出去之後就沒有再回來。
後來松本花很長的時間明白,非親非故的兩個人唯一要維持這份關係的方法,就是松本的相信,她必須沒有解釋也可以相信市丸銀。正因他們只有彼此,親情友情等一切對人的感情、對人的需求,他們只有對方當對象,要是託付了什麼,他們兩個都會站不起來,所有情感集中在一個人身上,也集中摧毀了對方。
想起來的事情太多了。也是想起來時,松本發現,她記得的是這樣瑣碎的東西。敲梆子聲過,運河上的人家點上了燈,雜役、伶人開始活絡,給貴族做事的歌舞技相關從業人員,總在夜幕低垂時分上工。青石板路上,似是廟會般明亮且熱鬧的景象,乙炔燈強烈的光芒和臭氣,賣氣球的小販、兜售風車的童女,及形形色色糖果般的光采,在黑暗中非常透明。
在奠定人格組成的重要階段,決定往後能不能信任人、對人付出的關鍵時刻,帝國劇場町屋區總取締山王靜子,收下松本。八年後松本同樣在這個地方向扶助她八年的恩人深深叩首。在一個飄著雪的早晨,向從不對誰低頭的松本,那一刻將身子偃平了下去。
「走出這裡以後,就不要回頭了。」
前輩是知道的。這位統領町屋區三百餘年的負責人始終能夠明白,松本從不珍惜回憶的理由。完成了的東西等同墳塚,松本不憑弔,也從不走進,她不惜物、不留物,不想被任何東西召喚到某個特定的時刻,和那個東西分享誰。這樣的松本是不顧盼的。
後來同伴多有死。當初同一梯進去當舞妓的,尚未舉行過衿替,已有若干人在區裡除名。升上芸妓的前輩,維持著每年數十人上下的空白,但年頭已補滿了人。
於是松本明白了屍魂界不是生命的終端,在此之後,還有未知,還有劫,人生可以比你所想像的還要壞,因為生命會自行發展。沒有給死截斷。死亡不是什麼別的,它什麼也攔不住。
黑陵門整個關閉後,松本在薄暮的路中央看著,突然不知道該往哪裡去。下班的倦怠感湧上來,只要停止移動,就會癱瘓。而他們剛剛才剿滅了三十只大虛。連累雛森負傷是六天前的事,昨日她上四番複診,松本也一併去,說了點話,如果再前面一點……松本閉起眼,跟自己講,沒有了。記憶只到這裡。也許越是在一個人的時候,就越是能夠還原,松本還是想起那一天自己最後正在做的事,儘管從講完話那一刻開始,有關它的記憶就越是風乾萎縮,失去細節的厚度。
那天,他們在居酒屋閣樓過夜。是她第二次睡在日番谷身邊。知道松本尚未痊癒,沒動她,其實他等於說了。松本也聽了,但拒絕懂。她想逃。那強烈的、剿人的感覺滲進她體內,令人脆弱。就連在這裡聽著他的話,都想尖叫。他沒有說承諾,沒有。但已經不是那個程度的問題。他們之間早有一個巨大的共有物成形,她只能往裡面跳,才有完整的可能。束手無策。她要他,又或者他要她,都是沒有辦法的。
1.我覺得這個松本是屬於比較軟滴,以原作來說算是寫出松本的另外一面,讓人會不自覺一起陷入戀愛的感覺中。
2.日番谷在這是屬於強勢的一方,雖然看得出來日番還是很替松本想,
但那種以松本想法為主的感覺漸漸消失,像是日番谷掌握了主導權感覺出現。
這也說明了日番谷開始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自己最重要的人是誰。
3.維亞不太懂大大的意思,不過就維亞的感覺,大大所設的自設人物在文章裡影響力大,在文章裡很有輔助的效果。
不會,維亞覺得松本的環境寫得很真實,因為有這樣得環境才造就了這樣的松本。
4.當然,目前看過的日亂文,女英的水準真的很高,讓維亞讀了還會想再讀。
5.感想嘛,這倒還好,因為維亞覺得這是維亞的問題,好像寫不出什麼好感想來(囧)
6.
不知道為什麼 這篇開始的感覺是松本是不是忘了她的初衷?
但在後來 慢慢地開始將其一找了回來
1.這一個松本我認為跟原作唯一部同的只有,在這的最後會說出心裡話而
不像原作的什麼都說不出口,當然戀愛是會讓人改變的,所以我認為這樣
的松本是OK的
2.而隊長他在這則拿出了強勢以我為準的個性,不過大多的強勢都是為了
松本(不管是健康還是安全)與樓上一樣日番谷明白了自己要的是什麼,自
己最重要的人是誰。
3.而自設人物我目前認為是尚未與原作有衝突,畢竟現在的我們並不知原
作將松本的過去為何也不知有多少人知道,所以這樣並不會古怪,也增加
了精彩性
4.這倒是不必多想,女英這文水準在眾多文中可說是最好的(幾乎讓我天
天一看在看)
5.很難寫感想嘛…基本上都是我感想一大堆,但是我文譯不好(所以是我
的問題= =)
6.不知要寫什麼
1.不會有讓人有落差,應該說漫畫見到的是一種表像,這裡卻是讓這形象有血有
肉,除卻任務外她還有屬於女子的柔情跟倔強,那是處於戀情中應有的反應,所
以我巷並沒有偏離太多。
2.隊長只會對松本強勢而已所以可以接受。他認定的事很少改變,這點來說他跟
松本很相似。
3.自創人物也可以,因為每個人都有過去,這是讓一個人物更加鮮明的一點,所
以可以從其他隊員的表現或是對話知道二人的互動,也可以從山王口中描繪出松
本過去的輪廓,感覺很好
4.5可以融合成我喜歡你嗎///////(巴飛)
妳針對第一點的回覆讓我訝異了。妳竟然認為這裡跟原作不一樣的只有一點,但是我這個松本和原作明明差異很大耶(汗)所以我覺得很安慰,就是對妳來說這個松本作為「原作的延續」是可以接受的。真是太感謝妳的感想了,我設計的這個松本妳覺得OK,我實驗成功了。
最後感謝妳說這文是有水準的。非常非常感謝。
感謝妳說我有讓妳感受到松本是戀愛著的,大感謝。如果沒辦法讓讀者覺得松本的感情都是其來有自,我這作者就太糟了啊(暈)
感謝肯定自設人物。也感謝妳覺得這樣設是精采的。不過關於松本的心情我漸漸會描述,這裡就先不回覆了。
最後感謝妳肯定這篇文章的水準,對於作者耗費的時間來講,我是安慰的。
感謝妳的肯定(拜) 很感謝妳不是以我的朋友的身分而是以讀者的身分在看這篇文章的,能把妳從銀菊陣營洗到日亂陣營我真是無限的安慰(爆)
妳講到我很在意的一點就是,我筆下的人物是否有血有肉。這是我非常在意的,且目前的松本是我按照原作推的,沒有正確性可言,只有讀者能不能理解、能不能喜愛。也很感謝妳說,我設計的這個松本,妳覺得活。
還有感謝妳說山王好。山王姐姐我也是因為劇情需要想了一些時候的,山王講話的語音我有特別注意,跟注意隊長是一樣的。這兩個人講話都有特別的腔調。松本我覺得原作她的面向落差很大,所以就沒有特別雕她的語音。
告白歡迎=v= 我摸下了(喜)
還有我沒有忘記你有《空蟬》這篇文章!(用力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