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進本】【死神】《女英》第十二章(日亂)
松本現在沒有副官勛。在家反省的期限還沒到,不會出現在勤務室,不過她還是每天到副官室報到,那裡是上位席官的聚集地。常常在勤務室工作的雛森,會聽到松本和席官搶麵的呼叫聲,輸的總是那位像小狗一樣的年輕席官,出來圓場的則是像鄰家大哥一樣的三席,還有……
「常在亂菊小姐身邊,長得很像女性版市丸先生的那位席官,是哪一位?」雛森問。
松本嗯了一聲瞇了眼睛,「像銀?誰?」
「就是身高大概到這裡,感覺個性很內斂,名字有點難唸,頭髮是黑色的……」雛森比手畫腳,努力的描述對方的特徵,「文書和稅務都非常厲害的……」
松本的表情更古怪了,「妳說蓼科?」
雛森用力點頭。
「他怎麼會像銀?」松本失笑。
「蓼科先生很像的!我剛開始看到他嚇了一跳呢!」雛森認真的瞪大眼睛,「他的眼睛比市丸先生要大些,眼神要比市丸先生更溫和些,下巴線條比較圓滑,光看臉的話,誰都會懷疑市丸先生應有弟妹……」
「是常有人這樣說沒錯,」松本歪著頭,「可是明明身為男人卻有著一張肖似女性版的阿銀的臉,誰都不會覺得那是好事吧?不過……」
她倒想起一件事了。
「我記得銀那批人剛到虛圈的時候,蓼科某天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表情很僵硬的說『副隊,我考慮了很久,妳還是打我吧』,我馬上愣住了,想說你怎麼突然說這種話?」松本側著頭回憶,「結果他臉色慘白的說,說他想了很久,覺得以我的個性,受那樣的刺激一定想扁銀,而他是全瀞靈庭長得最像銀的人,蓼科說從銀走後他都噩夢,夢裡夢見我,極度禮貌但讓人發寒的、甜甜的問他,說『近一郎哥哥呀,你跟我的仇人長得實在好像,可不可以讓我用力的打一拳?一拳就好』。我聽完,馬上罵他神經!反問說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小子他超──不給我面子的,竟然馬上點頭!」
雛森咯咯的笑了起來。「那、那後來怎麼辦?」
「能怎麼辦?他那麼堅持。」松本聳肩,「我就說好,不然這樣吧,我們打過一場。然後就在門口幹架。」
雛森哇了一聲驚叫出來,「怎麼這樣?」
「但是很痛快喔,特別是扁他的時候,」虛晃兩招,松本哈哈大笑,「我都還沒站穩,他就朝我發動快攻,下手非常狠!我被打了實在很火啊,想說你有必要這樣對待我嗎?很容易的就被他激怒了,也卯起來跟他幹架,比過體術還是沒有人贏。我和他對看一眼,立刻就拿起刀向對方劈過去,第一擊我就把他的刀鞘打出裂痕,我的灰貓更慘啊,給他打到刀柄都快碎了,兩個人都很火大,棄刀開始比鬼道……好像打了有兩小時吧?完全感覺不到時間,被從一番回來的隊長逮個正著,隊長就一個晚娘臉啊,說你們都幾歲了啊,怎麼不會想啊,就唸啊唸啊唸的,我和他兩個人被叫進勤務室罵到整個頭都臭掉了。」
雛森捂著嘴,笑不可遏。
「但他啊,實力是在我之上的,」松本笑笑,「要把實力調成和我差不多,真是辛苦了,可以理解吧?那種雖然跟你交情不會很深,但是總會以他自己的方式關心你的人……嗯,這樣說也不盡然正確吧,我和蓼科像兄弟,也是常常在一起的。更正。」
雛森一愣。知道自己心裡想的是誰。松本啊的一聲,「說到痛毆離開的人,我前天經過五番,才知道你們隊上竟然有福利社!是那一位建的制度吧?」
雛森震了一下。
「不必和他隊在早市及晚市和配給的供應商討價還價,對於管理番隊,是相當有遠見的作法,真是值得學習,我也想弄一個,」松本逕自說著,完全不管雛森,「不過要加派人手,有固定的人事成本……這部份你們怎麼做成的啊?」
「……亂菊小姐,對不起。」雛森哽咽著開口,因世界上還有願意理解她的人,所以可以說下去,「理智明白,也許市丸 先生不是我想像的那樣,但是只能那樣想,那樣要求日番谷君……不然活不下去。」
說到底,是自己不好,自己貧乏。她長年給教養成不依賴誰就不能穩定的型態,事發時只能將自己該背負的東西推到別人身上,藍染被殺時,把責任推給日番谷,得知藍染叛逃時,把責任推向市丸。雛森沒有為自己做過什麼:她什麼也沒做。
「嗯?不用道歉啊?」松本呃的一聲,認真的看著女孩,「不管這一位之後做了什麼,沒有必要因此否定他之前妥善管理番隊的功績。是沒有這個必要的。」
「我覺得自己好沒用……好醜陋……」雛森露出泫然欲泣的臉,「理智告訴我,也許不是那樣的!卻止不住責怪人的想法,事後也不能察覺自己到底做錯什麼事,一定要到雀部副隊長提醒,卯之花隊長、吉良來說,職務時是否應該嚴守身份別、說話前是不是該考慮別人的心情……我才驚醒,真的完了……我竟然怪他,我竟然會怪他……」
擺在雛森眼前的,是不知所終的迷途。雛森的路給人斷死,雛森本身已給訓練成不能替自己求,要失控了要怨恨了都只能怪自己,她本人就是最醜的。但雛森不能明白,與吉良相同,雛森的世界也是提點式的,隊長存在,所以她存在,若把隊長拿走,她的世界就會癱瘓,因為從一開始,藍染和銀就是這樣訓練他們的副官的。這些孩子都太年輕了。
「講到醜陋,那沒有什麼啊。逼到極限,每個人都是醜的,而妳還要為自己的不體面悔罪,妳為這樣的自己感到由衷的抱歉與不能原諒,」松本撩了撩髮,輕佻的笑了起來,「妳的信任和我的,想來沒有差別。當初隊長在護送王印時被總隊長判定死罪,我也不信吶,雖然知道總隊長的命令是絕對的。當時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看見隊長,還不是什麼也沒想就跑過去了,那是不用想的事情。相信與事實無關。」
雛森不太能明白松本的話。但她的心緩和了,雛森知道松本一直在替她緩場,替她講話。但在松本的話聲裡,已經有東西和週遭產生細微的差異,那是什麼呢?
雛森看向松本。
「很抱歉那時候我也是缺席的……冬獅郎以前的朋友,叫草冠對吧?」
「是,上個月我和隊長才去掃過墓,」松本說,「草冠宗次郎。」
那是像直覺一樣的東西。松本在說「隊長」這兩個字的時候,雛森一顆心慢慢的快了。雛森突兀的想起一組號碼。
「0072-45987172」雛森問,「……是亂菊小姐的嗎?」
松本看著她,沒有答。那是唯一留在日番谷傳令機上的號碼。這個安靜,更加證實那預感一樣的東西。雛森感覺心口有什麼坍落了,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但有膩人的暖,緩緩浮升上來。
「雖然是個不情之請,但請告訴我……事情就是我所想的那樣嗎?」
豔麗的女子緩緩的傾過身,給夜市的光照著,看來相當妖異,那玻璃灰的眼瞳原本垂歛著,但現在睜開了,鮮豔的令人感到不安,像裏弄間拜著的神像,表情既冷漠、又慈悲,高高的端著,那是雛森追著趕著一輩子,都沒有得到過的臉面、沒有的身段,是到達不了的地方。
「是。」
那低低一聲是,像出世。是第一次聽見,似孩子第一聲的號哭,那樣生猛,那樣不容置疑,那麼多的孩子爬著喊著要來,聲音疊著聲音,層層堆了上去,雛森聽見了。長久以來她和他的羈絆,牽繫他們一輩子,而今這位她僅剩的至親,就要離開他們長久以來牽繫著的關係,自己先到外頭去了。
松本什麼都得到了,而雛森的愛情始終殘缺,她思念的人遠在虛圈久處,她既沒有捨斷此世的勇氣,也沒有到達那座宮殿前的道理,她什麼也不是,她不能成全自己。夜市的鑼聲響起來,帝國劇場的節目正要開演,觀眾正要上路,雛森聽著,知道都遲了。她和日番谷不是,那不能是她的錯。她對日番谷不是愛情,但是感情,她執著,在這段關係裡沒有臉面的哭著笑著乞求著,徹底做了一回擁有依傍的女子,最後對他的感情不得捨,不能割,那是嵌入她這一輩子那麼龐大的一部份,要拿掉,她也就不再完整。直到今日,雛森才能明白,她不是被訓練成只有藍染就能夠成立,她還有那麼多的不體面那樣瑣碎的抱怨需要給人,而她只給了她唯一一個親人。精神分擔了她所有夢魘的日番谷,始終是她的至親,她所寶貝的人。
「冬獅郎名義上是我弟弟,但實質上他一向是哥哥,是我的家人。請亂菊小姐、請妳……」雛森講來,又有淚了,她鄭重向松本低下頭去,「從今以後,他就拜託妳了!」
不只兄弟,日番谷不只這些。
松本明白,但她沒有說出來。如果不是雛森的,雛森就不會取。她就是這樣一個捉襟見肘的、什麼事也不能決斷的普通女生。在這裡懺悔她的不能決斷,她的醜陋。
「雛森一直是一個擁有著高貴的心的女孩子。」
聽到松本的話,雛森愣住了,看著松本,哇的一聲就抱住了前輩的肩,毫無預警的放聲大哭,身體像開了洞,體內的氧氣嘩啦啦的抽光了往外流。松本攢著少女的頸項,輕輕晃著她,然而哭聲不止。那樣慘切,那樣悲痛。松本知道雛森撐了這麼久,已經崩潰了。無論和藍染的關係或是和日番谷的關係,這位單薄的少女已在這兩段關係中,盡了全力。
少年少女都回不去了。破舊的屋子,相依為命的兩人。少年還沒遇見從事虛化研究的男人,少女還不認識使她飛蛾撲火的長官,少年還沒有在雜貨舖遇見誰,少女從不覺得她能對人有所忠貞。不會變動不能更改的過去已經死了,而他們都還活著。
活著面目全非。活著各奔前程。
「為什麼當我知道冬獅郎不會再把我當成最重要的,難過之餘,我反而鬆了一口氣呢,失掉了他的愛護,我覺得鬆了一口氣呢……」
「能明白的,雛森的鬆了一口氣。」松本像個男人般抱住少女,「愛都是集中注意的。領受愛的人,去愛的人……都是在牢籠裡的。請不要為此感到自責。妳是被愛過的。」
松本緊緊的抱著她,聽少女自責的破碎的哭喊。被訓練成依附型態不是雛森的錯,這個女孩子變成這樣的型態,她所受到的傷害,從來只有比人多,沒有疼痛少於人的。
「我曾經那樣愛護他……亂菊小姐,我也曾經那樣疼著他啊……一到週末,從真央立刻趕回去,怕有人欺負他,怕他不願讓我擔心、不跟我講……向那一區的孩子一個個問,問冬獅郎這週看起來怎樣,注意是不是有人神情有異狀,把冬獅郎支去買東西,問奶奶冬獅郎看起來怎樣……那不是假的,一個跟我沒有血緣的、沉默寡言的男孩子當時這樣看重我、只相信我,我覺得他的信任是最大的安慰啊……我可以覺得安慰嗎?」
「但是今天的我卻傷害了他……」
「一直要到吉良跟我說,自己的願望是不是可以不要讓他人揹負,我才知道,真的慘了,我竟然說了那麼過分的話……」
「只在意著藍染隊長……這樣的我、也可以……覺得安慰嗎……」
雛森不能執著日番谷是這段感情走向終結最大的悲哀,因為這段羈絆本來就不是能夠讓她執著到不論到達任何地步都不能放手的感情。不是她千方百計也要慰留的人。但那確切是她愛護過的人,給她慰藉,無可替代。
「付出了就已經是了。不管那段感情即將要安放上什麼樣的名目,而妳已經盡了全力……」松本的話很溫柔。
「雛森已經愛過了。」
有人肯定她,說她已經盡了全力。有人肯定她……無論是愛人者還是被愛者,她都升任過了。
沒有風的夜晚,雛森安心的在眼前這位理解自己傷痛、願意給予援助的前輩面前,嚎啕大哭。身體不像是自己的,它開了難以彌補的大洞一直往外流,像把人掏空。流盡了卻有一點安慰。她已經可以走了,不管要到哪裡去,雛森已經得到能夠走動的力氣,徹底結束這份漫長的羈絆。最後一直說著,謝謝,這麼多年以來她好謝謝他,無論是否有藍染,都一律支撐她,幫她,雛森有這麼多的感謝要說,最後只能對著眼前的松本,讓忍了這麼多個月的淚水流,她明天想來可能還要哭,後天想起來或許還是有眼淚的,但這次有人願意陪著她,聽她的懦弱,聽她的愛。
雛森已經自由了。
(待續)
後記:
這是我本人非常喜歡的一章。雖然前面的章節我也都喜愛。但不可否認,雛森這段我特別用心,因為是以前我沒有寫過的女孩子,她不夠聰明到可以意識自己發生什麼事,要做日亂的對照組完全沒這功用,所以她在女英中很難寫。既高不到可以做松本的對手,也沒有特定的主題讓她發揮,(好比松本的主題就是肯定銀和日番谷往前走),所以我挫很大的在等,看過文章的看客,如果可以的話請給我感想。謝謝了。^_^
RaN的感想:
這邊的雛森會讓我覺得她之所以哭得淅瀝嘩啦,全都是因為心愛的女兒(?)出嫁了(爆)
多少能夠體會她的心情,雛森的世界很小,一直以來都只有兩個人-藍染和日番谷,前者
已經離去,僅存的日番谷現在也將要離開,心中留下的只有寂寞和祝福。
這種心情就好比看到友人們都紛紛結婚、開始另外一段新的人生階段,已經和自己走向
不同的人生道路是一樣的感覺…又是一個爛比喻orz
看到這邊還是很希望藍染能夠白回來,我希望雛森能夠幸福啊T_T
雖然我知道大魔王白不回來了,至今讓雛森和他一起殉情也好(喂)
這章雛森與亂菊互動我被感動到!!
筆下的雛森拿捏的很好~
銀與雛森對日亂配的態度…
寫不好容易有偏頗…@@
畢竟日亂在一起…
一定會有人受到傷害…@@
這裡雛森的傷我可以接受…
像得到救贖般的自由了!
恭喜雛森~
也感謝她成全日亂…XD
你們的回覆都讓我笑噴了。
>>>>也感謝她成全日亂…XD
吼,你眼中真的只有日亂喔(忍笑)
能感動就太好了,雛森自由了,我的藍雛就有希望了!!(敲碗)
>>>>這種心情就好比看到友人們都紛紛結婚、開始另外一段新的人生階段,已經和自己走向不同的人生道路是一樣的感覺…又是一個爛比喻orz
這比喻實際到讓我起雞皮疙瘩,一瞬間就了解雛森寂寞和沉重的心情(遠)
>>>>>雖然我知道大魔王白不回來了
天天喝sk-II還是有救的,魔王可以白啊(被貓死) 只不過白回來會有同學您哪一位阿的感覺(死)
我也是藍雛的支持者,可是我也覺得這兩個非死即傷讓我ㄧ整個囧
很喜歡這段
因為傾訴所以得到答案
同時也放下了以往執著的事物
雖然還是會哭會痛
但已經沒關係了
松本的話打開了那道鎖
讓雛森走了出來
所以放心去砍魔王吧(喂)
好想敲下一章(默默滾走)
身體好多了嗎
再來是雛森,
欸其實我對她的愛不高所以不知道準不準=口=
不過自己很能體會那段屬於牽絆但不是愛情的感覺
雛森應該是沒有想過她和隊長的牽絆會有半鬆脫的一天
那種”生命的一部分”是很貼切的
還好松本願意聽,願意解那個結
否則雛森應該還會繼續用勉強自己的方式面對這問題
這一段兩個女人的單挑(爆)沒有出格,
沒有雛森就襯托不出松本
日雛與日菊在這裡算是畫了一個清楚的界線吧
拍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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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為止宵大辛苦了,請繼續加油。> <
我認為雛森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女孩,但不巧的是她第一個喜歡上的人是藍
染,憧憬是會讓人看不到喜歡的人的本質,而雛森就這麼的給跳下去了= =
在這章我認為雛森有剛好卡在藍染及日番谷的中間,而藍染走了,日番谷
也將離開,我認為這是對雛森我認為這是對傷很大的事,但哭過後雛森但
哭過後會堅強的再前進的(加油吧!女孩)
PS.感謝妳放手了…成全了我得日亂啊~~
喂陳桑你也一樣過份喔X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
妳們眼中都只剩下日亂吼XDD
雛森她是聰明的,只是她的聰明不會用在自己身上囧 她都是對外用在別人身上,不會去挖自己怎麼了,她不會想要去理解自己或者開分析模式,她是這種型態的人。沒有好或不好,只是在談戀愛時她會比較吃虧,因為她會走不出來囧
對雛森來說,能夠搞懂自己愛著藍染就夠了。
我不是一個會特別去注重腳色配對的人,但我也看過不少同人文。
我個人認為,好的同人文要人物不崩,沒被扭曲;但更好的同人文,是會讓看的人感動,
關心後續發展,甚至是會因這篇作品而進而去找相關此配對的其他文、資料或介紹的。
我認為《女英》寫得真的很好。﹝比我之前看過的日亂文好很多﹞
姐姐,是我的錯覺嗎?
在這章最後面的雛森、松本兩位非常僵硬。
怎麼說?就像是在忍耐,他有種評論的腔調而非故事。像是不敢觸碰疼痛的疼痛……
你的審美真強悍!沒有錯耶,我以為不會有人發現,因為我這章抱著必須要在這篇殺掉(?)了結(?)雛森的意圖,所以最後灰長的知識份子氣,就是評論啊,作者我非常華麗的出現了,但素這是不行敵!(我是急性子的人囧)
非常感謝你的細讀,我會改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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